孫建新既要照顧母親,又要經營醫院,每天都忙得沒有時間,對於冬冬的沉默也沒有精力去管,冬冬哪也不去,每天都住在奶奶的病房裏。
有一天深夜,孫母被一陣低低的抽泣聲所驚醒。她疑惑的睜開眼睛,看見睡在她旁邊的冬冬背對著她,雙肩不停的抖動著。
“冬冬,你怎麼了?”奶奶柔聲問。
抽泣聲立即停止了,冬冬沒有作聲。
孫母伸手將冬冬摟進懷裏,溫柔的說:“冬冬呀,有什麼事對奶奶說,你是奶奶的心頭肉呀,這些年,奶奶一直在想你,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奶奶呀。”
冬冬偎依在奶奶溫暖的懷抱裏,終於嗚咽著說:“我想媽媽。”
奶奶心疼的摟緊冬冬,立即老淚縱橫,祖孫倆幾乎哭了一晚上,直到天空泛起了魚白,冬冬才在奶奶的懷裏沉沉的睡過去了。
沒有人知道冬冬心裏的恨,他們看到的隻是一個不愛說話的孩子,沒有人在意冬冬的沉默,他們隻以為冬冬剛回來,對大家還很認生。
宛如躺在床上,隱隱覺得一股涼意從後背升起,冬冬那帶有仇恨的眼神始終在她眼前晃動,她突然覺得不安起來。
淩晨,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宛如忙抓起了電話,電話裏傳來孫建新焦慮的聲音:“宛如,我媽不行了,快帶馨馨來醫院。”
馨馨也已經被電話鈴聲吵醒了,正睜著惺鬆的雙眼看著宛如,宛如對她說:“快穿衣服,我們去醫院,奶奶可能不行了。”
當宛如和馨馨趕到醫院時,病房裏正在給孫母進行搶救。半晌,醫生沉痛的對孫建新說:“不行了,想說什麼就快說吧,挺不了多久了。”
馨馨衝進屋時,冬冬已經跪在床前,雙手緊緊的抓著奶奶的一隻手,哭得雙眼紅腫。馨馨撲過去,急切的叫著“奶奶”。
孫母無力的睜開雙眼,用盡力氣將冬冬的小手放到馨馨的手裏,她虛弱的說:“馨馨,冬冬是你弟弟,一定要照顧好他,你們都是奶奶的心頭肉,奶奶舍不得你們呀。”
“奶奶,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冬冬的,奶奶……”
孫母又將目光投向宛如,宛如流著淚走到孫母麵前,孫母說:“宛如,是我們孫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林家,一切恩怨,就讓我老太婆一個人帶走吧。”
宛如嗚咽著跪下來,哭著說:“媽,別說了,是我不好,是我做了許多過分的事,媽,你原諒我吧。”
孫母又叫過孫建新:“建新,好好撫養冬冬,這孩子心裏的恨,不要讓它再擴大了,這孩子可憐,你一定要好好的待他,不要讓他再恨了,不要再恨了。”老人將目光又投向冬冬,吃力的為冬冬擦著臉上的淚水。
“冬冬,奶奶要走了,不要恨任何人,誰對誰錯,都是大人的事,忘掉你心中的仇恨,好好活下去。”
冬冬再也忍不住,終於放聲大哭起來:“奶奶,不要離開冬冬,媽媽已經走了,冬冬不能再沒有奶奶呀,奶奶呀,你要是死了,誰還來疼冬冬呢?”
孫母想再為冬冬擦掉淚水,可是卻抬不起手來了,她看著冬冬可憐的樣子,從那幹澀的雙眼裏流出痛心的淚水,她緩緩的看向屋子裏的每一個人,帶著對冬冬和馨馨的留戀,帶著這一生的遺憾,終於閉上了眼睛。冬冬和馨馨立刻撲在奶奶聲上放聲大哭起來,屋子裏的人也都嗚咽著抹著眼淚。
孫母終於走了,孫建新悲痛的安葬了孫母。
“什麼時候走?”她來到宛如和馨馨住的賓館,淡然的問。
“我想這幾天就走,馨馨快開學了,得回去準備開學的事了。”宛如說。
孫建新點點頭,又對馨馨說:“馨馨,上了大學好好學習,爸爸這輩子虧欠你太多了,下輩子別再做爸爸的女兒。”他的口氣裏充滿了淒涼。
馨馨懂事的說:“爸爸,你別這麼說,馨馨知道,你們有你們的難處,馨馨從來沒有怪過你們。”
孫建新看著宛如,遲疑的問:“你現在還好嗎?”
“嗯,我結婚了,住在澳洲。”宛如低聲回答,她從沒有想過今生還會和孫建新有交集,她本來以為自己是恨他的,可是現在看著孫建新的樣子,她竟然恨不起來了,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說:“你也再給冬冬找個媽吧,小孩子沒有媽媽的疼愛,長大也會覺得孤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