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指尖所過之處,與之接觸的皮膚竟像是有了意識一般,緩緩地動了起來。
姬雲舒的手停在了沈莫遠的額頭上。
在她的指尖前方,是一隻墨藍色的麟角。
麟角乃是雙生,一左一右,像是枝丫繁複密集的樹枝,眨眼就叢生而起,泛著淡淡地微光。
而與此同時,沈莫遠臉上也漸漸地浮現出了幾許鱗片的痕跡。
姬雲舒伸手摸上了左邊的麟角,而後又落回他臉上,刮弄了一下那如是利刃一般的鱗片。
感覺到指尖有疼痛襲來,有鮮血從指尖溢出,姬雲舒這才如是回了神。
她忽然抬起了另一隻手,同時抬起了頭,捧起了沈莫遠的臉。
她仿佛看不到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一般,隻是雙手在胡亂的摸著他臉上的五官,仔仔細細,一絲一毫,一寸一分地……確認著什麼。
她的思想是空白的。
可她也知道,自己她把這個男人忘記過。
忘得一幹二淨。
忘得……連他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喜歡什麼都不記得。
察覺到姬雲舒的動作,沈莫遠索性伸手將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臉上,輕聲喚了一句:“雲舒……”
“……”
姬雲舒沒有應答,但是感受著他那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溫暖掌心,她還是沒忍住怔愣當場。
隨即,便是悲傷席卷而來,轉眼已是淚流滿麵。
沈莫遠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被過去困製住的姬雲舒麵前,他能做的,也隻是如此罷了。
果不其然,姬雲舒很快就回過了神,並試探地喚了一聲:“……小麒麟?”
“嗯。”沈莫遠見她總算是想起了自己,到底還是舒了口氣,而後便輕聲應道:“是我,雲舒,是我。”
這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奇異的撫慰。
姬雲舒直至此時此刻,才像是忽然找到了落腳之處,整顆心都安寧下來。
她低頭埋在他懷裏,雙手緊緊地抱著他,聲音低若蚊蠅:“小麒麟,我好難受……”
“我知道。”
沈莫遠伸手輕拍著她的肩膀,喃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不管,她就死死扒著他的腰,一直嚷嚷:“我難受,我難受……”
沈莫遠也一直在說他知道。
他怎麼能不知道?
她大概從來都沒有與人說過自己的喜怒哀樂。
直到臨到頭了,才想起自己也能與人說上一說,卻終究是晚了。
姬雲舒不知道鬧了多久,才低低說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
“把我複活。”
“好。”
沈莫遠低聲說著。
這些曾經發生過的場景,而今再來一次,卻仿佛是將他麻木不仁的心再次撕了個稀爛。
她所經曆過的事情,仿佛又一次地在眼前浮現。
是什麼樣的遭遇,才會令冷心冷情的她如此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
又是什麼樣的打擊,才會令素來自信孤傲的她如此茫然無助?
他都知道。
可他都不想知道。
他隻知道,他本無恨,卻因她生了七情。
想要為她報仇,卻又清楚地知道……她需要的並不是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