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得可怕,兀地響起一陣敲門聲。花落警覺的問,“誰?”
“是我,小二。有人托我送一紙信。”門外的人答道。
清淺開了門,接過信。展開來,波瀾不驚的臉頓時綻開難以置信的表情,詭異到了極點。直看得花落一愣一愣的,何曾見淺姐如此失控過。
清淺心裏猶如風起雲湧,是你嗎,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放下信,急匆匆的就出去了,走到門口卻停駐了腳步。
花落好奇的拾起信,幾個飄秀的大字躍然出現在眼前:“桃花源故人”。
花落走到清淺身後,探出個小腦袋,好似是要清淺為自己擋著點風。隻見房門正對麵的枯樹枝上站著一位藍衣女子、一位風華絕代的藍衣女子。皓齒明眸,冰肌玉骨,溫婉而淡雅。雖然藍紗遮麵,依然難掩其風華。
那藍,仿佛被她穿出了精魂,與她宛若一體,清楚而魅惑。藍得令人心醉。
無須多言,這一刻,彼此都盼望了太久太久。有些感情,太深太深,深得幾乎不需要任何的言辭。
花落打破這寂靜,“喂——”
清淺如夢初醒,顧不上擦幹肆意流出的淚水,“萬丈紅塵,沒有了你,卻仿佛荒無人煙。”
漣漪亦是動容,“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再次相遇,是劫,還是緣。
當繁花落盡,往事如潮水一般褪去。清淺終於懂得,這就是命。早在初次見麵時,便注定了結局。
那些似水無痕的過往,擦肩而過,宛如一縷暗香,飄蕩在餘生。
飄飄灑灑的雪花在空中飛舞著,潔白無垠,漂浮已久的心情漸漸隨之平靜、安寧。這個夜晚,不再如同往日一樣,清寒、蒼涼……
隻因有你,你的微笑可以溫暖一切。
花落呆怔在原地,兀地眼底裏竟湧起一滴淚。她被眼前的場景深深地打動了。她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場景:白衣女子笑中帶淚、欲言又止;藍衣女子溫婉淺笑,眼波流轉浩如煙海。
雪花飄飄灑灑,無聲的落在藍衣女子的眉梢、肩頭,那是花落此生見過最美的白雪,美得恍若一副絕世的畫。
兩人靜靜相擁,有太多的言語,都沉默在了無邊的風裏、雪裏、夜色裏。
話說,自從清淺離開瀟湘居之後,漣漪愈漸覺得清寂孤獨。時常持了簫吹奏,回眸,卻再不見那個清麗的身影。
思念,深深的煎熬著她。不想自己孤寂十幾年,本以為早已習慣孤獨相隨,自她走後,竟覺得日子是這般的漫長難耐。
終於,她決定去找她,為了她無謂奔赴未知的紅塵。終於,這麼個飄逸出塵的女子,終是趟進了這場俗世紛爭。
次日,清淺知漣漪不喜熱鬧,特意去吩咐人將飯菜送到房內。
待她回到房間,便見花落作噓聲狀示意清淺不要驚擾了剛剛入眠的玉人。清淺啞然失笑,花落何曾如此細心過?
隻見榻上的人兒眉目如畫,容顏恬靜,吐氣如蘭。其姿態沉靜寧和,仿若一朵含苞欲放的睡蓮。眉宇間隱隱透露出一絲倦意。
單是看著她,清淺便覺得好滿足。空蕩蕩的心總算有了著落,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笑意,淡而暖。
待到漣漪醒來,已是晌午。輕微的下床動作便驚醒了斜靠在椅子上淺寐的清淺。
清淺回頭,見漣漪醒來,欣喜的笑了,像個孩子。
花落忽然覺得自己以前錯了,原來淺姐並不吝嗇笑容的,而且,可以笑得如此美不可言。
漣漪不好意思的笑了,“不想竟睡過去了!”依然溫婉的笑,如明月,如清風。即便隔了麵紗,即便是熟悉的容顏,漣漪的一顰一笑依然令清淺覺得驚豔。
清淺無比柔聲的關切問道,“餓了吧?我這就去叫點吃的。”
然後,花落看到一桌清淡的飯菜,攏拉著臉,無比幽怨地說,“淺姐……我要吃紅燒魚。”
清淺無視她的幽怨,“吃素對身體好,你老大魚大肉的,不怕胖成豬啊!”說著還配合一副調笑的表情。
其實,隻是因為,她印象中的漣漪口味清淡得很。她自己隨便做個素菜卻都是美味到了極致的,清淺不敢點那些油膩或者味濃的菜式,也不知她是否吃得慣這清淡小菜。
花落訝異得嘴張得老大,淺姐向來清清淡淡的,何曾如此輕鬆的調侃過自己。此刻的她,就像換了個人一樣。還要說些什麼,突然失了聲。
漣漪走到飯桌前,摘下麵紗。這是花落第一次見到漣漪的麵容,竟看得癡了!這哪裏是人啊!!!麵前的女子,飄然若仙,絕美得不似是凡塵女子!她一直深信不疑,漣漪根本就是仙女。
整頓飯,花落死死盯著漣漪看。清淺尷尬到了極點,漣漪更是不自在極了。更令人頭疼的是,“仙女姐姐”自此便成了漣漪的代稱了。
清淺南下追查煙雨樓的事情已久,卻陷入如此尷尬的境況。兩人心照不宣的選擇了以不變應萬變。
很明顯的,敵暗我明。之前清淺隻要一想到很有可能被人愚弄著,就氣憤不已,這蕭琴樓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然可以避開清心居密集的情報網。如今,卻出奇的平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