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和欣欣是對老情人,也是一對將近不惑之年的80後小夫妻。

從雪寶頂發源而來的涪江,沒有人知道它奔流了多少年。從記事起,向明月就沒有想明白過。向明月住在涪江頭,而翟欣欣住在涪江尾,本是毫不相幹的倆個陌生人,卻因緣巧合成了倆口子。

向明月心中一直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感,他總覺得有一天如果他死了,翟欣欣肯定會帶著一雙女兒,遠走高飛。即便是不遠走高飛,也會重新找一個情人,睡自己的婚床,住自己的房子,用自己的錢,當自己女兒的爹。

向明月心中的這些想法,翟欣欣並不是很清楚。但她能夠感覺到,向明月的不安分。她總是極其厭煩地罵道,神戳戳的,成天東想西想的。

離婚這件事情,看似很遙遠,但翟欣欣其實從結婚那天,就有過這樣的念頭。她總覺得自己嫁錯了,嫁得很不心甘。當初自己咋個就被豬油悶了心,看上這麼一個不著調的男人呢,攤上了這麼一個狗屁倒灶的家庭。“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你這麼個癩疙寶。”

結婚前,倆人天遠地遠地網戀了九年。最初認識的時候,向明月才剛剛學會上網用qq,那時候向明月還在一所省級農村高中讀高一。班主任老師,是個黑臉閻王,見不得班上的男女耍朋友。向明月的成績不上不下,遠沒有班長和班花的勇氣,敢跟黑臉閻王拍桌子,砸板凳,賭咒發誓地保證考上重點大學。

班上的女娃子都長得很水靈,青春期的向明月見著每個女孩子,都是大美女。心裏有很多的想法,但都不敢輕易付之行動。隻得藏著捏著,長滿了青春痘。

那時候,向明月又瘦,又醜。身上也從來沒有穿過好看的衣服,土裏土氣的,在班裏幾乎是透明人。從來沒有哪個女娃子,能夠正眼瞧他一眼。即便是年輕美貌的語文老師,也不曾有過好臉色。盡管他的語文成績,還算不錯。但寫的詩,大都俗裏俗氣的充滿了異想天開。

學會了上網,注冊了qq之後,向明月總是找到個了一個釋放荷爾蒙的空間,並很快認識當時把網名取名毛毛的翟欣欣。那時候,翟欣欣還在讀初中,正準備考中專,準備將來當護士。倆人從網上很快變成了筆友,向明月那些充滿異想天開的詩歌總算是找到了喜歡它的讀者。

對此,向明月心裏很驕傲,覺得自個班上的女生都是俗人,遠沒有翟欣欣這種高尚的品味。

翟欣欣既是向明月的知己,也是向明月的月老。

在網上交往的日子,翟欣欣一直對向明月的感情問題很著急。總覺得這小子木木呆呆的,是大傻子。“喜歡你就說出來啊,你就去追啊!瞻前顧後,像什麼男人!”

翟欣欣一度把自己的閨蜜,介紹給向明月當女朋友,但卻一直未見起色。等到向明月考上大學,翟欣欣實在是忍不住了。“你怎麼這麼笨啊!要不然,我跟你當女朋友得了!”

那時候,翟欣欣其實有個男朋友。但向明月卻不知道。

“好啊!隻要你願意,我是沒有問題的!”

直到結婚之後,翟欣欣時不時都還在罵,鬼闖起來了,當初咋個就成了你的女朋友!向明月對妻子抱怨,鮮有反駁,他總是嘿嘿的傻笑。

七年之癢,向明月才明白當初老爺子向耀斌的話:無論哪條河,無論它從哪裏來,到哪裏去,都是有因緣的。上輩子注定了是石頭,這輩子可能還是石頭;上輩子注定是流水,這輩子一般也都是流水。石頭和流水,亙古不變,糾纏不清,誰也說不清楚,也弄不清楚。

翟欣欣總是說,愛你是平凡,不愛你是我的天性。因為最愛的你那個女人始終不是我,而是你的媽。而你呢,你最愛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你的女兒。

女人的是天性是什麼,男人的天性又是什麼。

翟欣欣最為氣憤的是,她背離了她的天性,愛上了不甘平凡的他。他不甘平凡,卻又無比的平凡。平凡得如同茅廁的石頭,又臭又硬。而她卻又無可奈何地去捧他的臭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