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幼蝶幾乎每天都有喝花甘露的習慣。
每天早晨太陽剛從海麵露出臉,就會聽到船長敲著鑼朝船艙裏喊的聲音:
懶鬼些,起床了。晨讀。
船上的人像執行命令似的迅速爬起床來。船上的人都很聽船長的話,一聽到船長的聲音就肅然起敬。
而幼蝶在這時的反應是最快的。她一掀掉被子就奔出了船艙。
有一回,我緊跟在她的身後,發現她很怕別人知道似的偷喝奶奶送給她的花甘露。
喝什麼呢?
我從她身後跳出來。她被嚇了一跳。
她迅速將盛有花甘露的瓶子藏在身後驚慌的說,沒呢,沒呢。
還沒呢。我都看到了。
啊——
別吃驚嘛。我也想喝呢。
幼蝶像被別人逼迫似的倒退著身體。怕我跟她搶花甘露似的。
幹嘛呢,不想分我一點嗎?
幼蝶卻很堅決的說,不。然後表情木木的。
好,好,好。你自己留著喝吧沒任何人跟你搶的。誰要是跟你搶了,我就用我的法術修理他。
幼蝶聽完,就像被感動了一樣,淚水淋漓,淚珠就在眼眶裏泛動。
我老是不解。為什麼幼蝶不肯把花甘露分一點給我喝呢那明明是奶奶送給她的,可她為什麼要偷著喝呢?
海上是沒有花的。要說有,那隻是浪花。而浪花卻不是花。
幼蝶是離不開花甘露的,所以一個人偷著慢慢的品賞。倘被別人搶去了,幼蝶就不會快樂了。
是不是可以這樣解釋呢?
隨著時間的蔓延,幼蝶盛花甘露的琉璃瓶子從口向裏看,越來越清晰的看到瓶底了。
幼蝶又離不開花甘露,所以她整天抱著那個琉璃瓶子,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的樣子。
就在這時,富有經驗的船長說距離左岸隻需一天的行程了。
所有的船員都無比激動。誠然,大家都想要立即見識一下傳說的左岸。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呢?
船長說:
左岸一片浄潔,甚至連植物的脈絡都分明可見;左岸是一片花海,花的世界。花兒永遠盛放,無比爛漫。
然而幼蝶的憂鬱卻徒然間布滿臉頰。
太陽把臉藏到海裏去的時候,幼蝶就呆呆的看著這一過程。海風吹散開她的頭發,向船頭上的旗幟一樣飄在腦後。
待到太陽藏得嚴實,看不到光亮時,幼蝶仍呆呆的遙望著天際。
我悄悄的貓到她的身後,在她的身後用手掌在她眼前晃動。可幼蝶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繞到她的前麵,才發現幼蝶的眼神是空洞的。意外的發現兩顆大大的淚珠從她的眼裏溢出來,長長的在臉上劃了兩道痕跡。
——幼蝶你怎麼了?
幼蝶不說話。
幼蝶我知道那是你的花甘露喝完了。可是我明天的這個時候就能抵達左岸,船長說那是一個花的世界,到時候你能取到好多好多花甘露呢。那時我們一起去取,取上一大壇,然後帶回城。
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你要是還不開心我就利用我的法術招來小螞蟻——小螞蟻聽令:快出來集合,限時三十秒。否則就罰你們背大石頭。
不要。幼蝶嗬止住我。
為什麼呢?你不是不開心嗎?小螞蟻可愛的,小時候我不開心了奶奶就招它們來哄我呢。
小巫。幼蝶叫我。表情分外嚴肅。
什麼啊?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唯一的一件,也是最後的一件。
什麼事情啊,神秘兮兮的。
你能答應我,從今以後永遠也別使用你的巫術欺負小動物嗎?
巫術——為什麼,不好嗎?
對。不好。能答應嗎?
可是奶奶她——好啦,我答應你。
拉鉤。
嗯。拉鉤。
你不能忘掉這個約定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