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神,神的本性就是憐憫眾生,所以他做的並沒有錯。
夙夜看著石台上奄奄一息的小狐狸,眼中是一片深沉的大海,翻湧著數不清的神色。
他本是從天宮上下來,隻是為了一個任務罷了,如今多做的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他本想轉身離開,卻忽的就想起昨日在洞口見到的她頭破血流的樣子,那小嘴一張一合的吐露什麼,他竟奇跡般的聽懂了。“幫我”她說,真搞不懂為何會向他求救,一定是因為無人可求。真是惹人心煩!雙腳像灌了鉛一般的沉重,挪不動半分,隻好閉上眼,一遍又一遍的念著清心咒。念了有上萬遍,實在靜不下心,最後一咬牙,走出洞去,將她抱了進來。
鬼使神差的他就這樣匆匆打斷了正煉藥的藥聖。
“救她。”
“我說你這小子,真是認為你這準聖帝的身份好用嘛!”被打斷煉藥而遭到反噬的藥聖氣不打一處來,兩撇長胡都要翹上了天,卻是心口不一的,“現在的神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你要救又不早說,偏偏要在我煉藥的時侯救,你知道反噬會多嚴重嗎!……這矯情的神樣也不知道何誰學的……”夙夜聽著藥聖喋喋不休的報怨,眉間的溝壑俞深。
“或許是這妖的妖力不足,到現在才發作吧。”夙夜不知道為什麼就說了句,連他也莫名其妙的話。
這像是自言自語的一句卻哽咽了正救治茯苓的藥聖,洞中的氣氛瞬間就冷了下來。良久,藥聖又冷不丁的說了一句:“不愧是子瀾親手教出來的……”連那絕情的語氣都沒變。當然後一句他沒說出來。但伴著這一句尾音落下,藥聖收了最後一根銀針,轉身向著洞穴深處去,嘴裏喃喃的聲音在洞裏不停的回響,讓夙夜的心更加的漂浮不定。
他的雙手撫摸著茯苓栗色的長發,發絲滑走的感覺讓他深陷入悵然若失的情愫中。
夙夜深切的感受到他在天宮三萬兩千六百五十五年裏都沒有在人間這短短六十年裏用的心思多,天宮裏眾神都說他心思剔透,但他如今卻覺得他愚笨至極。
夙夜在茯苓麵前守了六個時辰,浮空之林裏的時間是不會流動的,洞裏的光線倒是不會晦暗。
“你醒了?”
茯苓看著眼前的人,管不得頭腦昏昏沉沉,用力的便扯住了夙夜的衣襟,整個人壓在夙夜身上,逼迫著夙夜直視她的雙眼,大吼道:“藥聖呢?他在那裏?”
“他出去了。”對於茯苓的舉動,夙夜一時反應不過來,臉上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耳尖卻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心裏也炸開鍋,更加不知所雲。
“那他什麼時候會回來?你身份很重要嗎?我求你幫我救救我阿娘好不好,我什麼都可以給你……”茯苓一再的發問,情緒也麵臨崩潰邊緣,眼淚像不要錢的不停流,最後幹脆整個人都昏睡過去,可雙手卻死抓著夙夜的衣襟不放,讓夙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動彈不得,隻好抱著茯苓以一種奇異的姿勢趴在石床上等待藥聖歸來。
好在這藥聖外出隻是采藥,歸來的時候並不晚,才解了兩人這尷尬的境地。隻是他那充滿‘關懷’的眼神實在是令夙夜吃不消,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了,你也不要在裝糊塗,你為何要如此執著呢?!”藥聖的語氣充滿了無奈。
“我求你了,蔻丹說這世上沒有誰的醫術比你更好了!如果你不救,誰還能救我阿娘!”茯苓低吼著,她的嗓子都啞了,可還是掩不住她的悲鳴。
“你這隻狐狸倒真是學不會悔改,你在我的洞口也鬧了有數月,你那狐狸娘也該歸去,你現在來求我也沒辦法呀!天命不可違,你還是為她收拾後事吧!”藥聖的語氣也是堅決。
“不,用我的命來換也好,和天對抗,哪怕不能贏,我也要試一試,就再給我三年,三年讓我盡孝就夠了啊!我還不懂得如何更換日月,難道就這樣不顧天軌嗎!”茯苓在這天命麵前感到無比的絕望。
“這……”藥聖似是在隱瞞著什麼,“你還是不要問好了,至於更換日月之術,那沙狐應該也是學過的,你找她也是不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