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沙嶺(1 / 2)

出發時間選定在黃昏時分。晝夜溫差極大,午夜可達冰點,但風暴少,不至於寸步難行。

“冷麼?”虎爺這話是說的自己冷但又逞能,瞧他發絲尖都凝起了白霜。

我搖搖頭,再看卓爺,他同我一樣,絲毫不受低溫影響;其他人看上去也無恙,他們訓練有素又常年駐守,自然也是適應。

現在我們所在遼闊的沙地上,望出去一覽無餘。後半夜風開始吹起,如同野獸熟睡時的鼻息,時有時無並不打緊,但危險的是在沙地下。

向前帶路的副將領抬手示意直住前行,警惕四周;手勢變換再要我們都蹲下來,他帶著兩人先潛行過去偵察。

“這到哪兒了?”我悄聲詢問。

“應該是虎嘯嶺。”

“這裏都是沙地,為什麼叫‘嶺’。”

“曾經是,但後來綠林沙漠化,這裏被黃沙覆蓋。有沙的地方就有妖獸,就潛伏在下麵。”

“什麼樣的妖獸?”

“鴞麵巨蜥。”

“嗯?”我沒聽明白是什麼意思,“我記得,鴞是人麵或貓麵的大鳥;在鄉間我也曾見過四腳蛇,這是臉像鳥,半身像四腳蛇麼?”

前麵過來一人,打手勢是說我們可以跟上,我們就過去。

“你往後看看。”在我旁邊的一護衛小哥哥悄悄在我耳邊出聲。我雖然不到他的臉,但護甲中露出的一雙眉目露出淺淺柔和的笑意。

如他所說,我回頭往後看。雖然行進的過車如履平地,但身後看去是個明顯的下坡,居然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高出出發點那麼多距離,眺望遠處沙麵微微起伏。

我微帶吃驚的表情,再看向他,對他點了頭,相信我們是在“嶺”上。

“都別出聲,當心腳下。”

護衛變化隊形。卓爺往前與副將領並排,虎爺帶著我到隊伍最後,前後共由8個護衛保護著。

我踮著腳,小心落地過去,一直到接近最前頭幾個人的位置之時我聽到從他們腳下傳來細碎如踩雪似的聲音。

“……”我張開口剛要發問,立馬想到說不能出聲,話語卡在喉中,就又閉口咽回去。

腳下的動靜雖說不大,可放在這寂靜的夜晚當中,四處無風聲喧鬧,便是顯得每一步當像是在提醒它們:你們的夥食送到了。

目標是在天亮前到達接近“山頂”的一個石洞。

我看不懂也沒必要看懂他們做的手勢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自己能感覺到著從地麵下傳來的異動,從他們腳下都繞了一圈又一圈,徘徊不定,

“羅亥!”

突然隊伍最後一人破聲大喊,這位名叫羅亥的護衛就在他旁邊不遠,半身已經被拖入沙下。看不出他是死是活,隻知他已經如脫水的秧苗,連掙紮的跡象都沒有。而剛才出聲的那人,轉眼之間也如同他一樣,毫無預兆的癱軟,腳踝已陷入沙地內,一點點枯萎,埋入沙底。

猝不及防失去兩位戰友,其他人全部將注意力都集中在腳下,僵在原地待命。

我悄悄觀察他們,到了這時候才能看出,與我們一起前後剩下的六位護衛當中,有兩位頭埋得很低,緊挨在一起,雙手握拳,顯得極其緊張慌亂;其他幾名穩如泰山,手上緊握盤在腰上的銀鉤柄,明白要如何應付。就連我身旁一手攬著我的虎爺,目光猶如鎖鏈,緊緊盯著可能會有所行動的幾個點,心中盤算著心思,預備著應付突發情況。不過看得出他已有應對的方法,胸有成竹,所以眉頭都不皺一下。

地下的東西對我們沒有過多的留戀,很快就走了。副將領一個手勢,示意我們趕緊走。下麵的路程我們趕得很快,順理到達目的地,不再有任何情況。

我喘了一口氣找地方休息,心裏輕鬆,但其他人並不如此。原本以為是因為逝去的戰友,後來聽他們商量才知道,是說我們行跡被暴露了。

難道他們沒聽到腳下聲音麼?

我站在洞口回頭看身後。沙漠地界外的世界下著如幕簾一般的磅礴大雨,眼前金色的沙漠在夜間褪了顏色,遍地如雪色的銀白與無限接近墨色的天空分割成兩個極端。不免又想起了決定離開的那個時刻,仿佛兜兜轉轉也從未離開過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