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香木,又稱香靄楠,酷肖楠木、紅木,隻是通體香味盈盈,又長於苦寒石林。積香木本身有益於補陰調虛、安神穩心,是養傷聖藥。但鮮為人知的是,積香木的香氣一旦混入茶葉,尤其是老君眉,立即變為毒藥,調理不當,極易不著痕跡地瘋癲至死。
“皇後娘娘,”清妍定製心神道,“太後病毒已去,隻需按草民藥方調理三個月即可。為保太後氣血暢通,半年內不能讓她靠近佛堂,三個月內不可飲茶,否則草民實在回天乏術!”
見她說的嚴肅有力,皇後愣了愣方重重點頭答允。
交待完皇後,清妍掃視這群千姿百態的少婦,鮮活靚麗,對皇太後,那位慈祥和煦的老人,也暗暗祈禱:該做的我定會做好!
有些事情,還是向皇帝交割清楚為妥。轉身準備囑咐皇帝西林奕暄,卻見他負手在門口和什麼人說話。門框與皇帝偉岸的身形恰到好處地遮住了那人的全部,顯露的是半張側臉,輪廓隱隱滲出一股陌生的熟悉。
兩人的聲音都透著幾分沉壓和氣魄,正蘊釀著雷霆大雨。清妍捋捋袖口,珊瑚玉鐲冷不防冒了出來,潤澤,素清,明澈,溫滑。
不用回憶,往事也會款步走來。清妍來不及思考,衝衝地再抬頭時,皇帝匆匆留給皇後“朕先回上書房”就走開了,神秘的側臉早已杳杳無蹤。
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還是根本就是記憶潮起汐落?
記憶的閥門一經開啟,沒有更強刺激的力量是關不上的。清妍也不想苦心竭力地去刻意找尋憶想,或者是那刺激。它們來了就好好“招待”,去時瀟灑道別,免得最後留也不是,放也不是,弄得自己渾身傷痛。
於是,回房的一路上,在早晨金光閃閃的鋪道上,沈清妍腦海中的風雨浪濤,也一路鋪砌。
天空藍得堅硬牢固,這在春天是極少的--暖春的蒼宇,多少藍得像是文質彬彬的秀才。也許今年的北方,會別樣風流。
桃杏雨潤綠葉開,十裏香雕牡丹架。有了繁花點染,天穹的藍,漸隱地不再顯得剛勁硬板。
清妍跨過院門,喃喃自語:明天再告誡皇帝吧!
推門而入,縷縷既熟又生的竹香味,將清妍思緒擾斷。放下扶在門框的雙手,清妍在辯出那股竹香主人的一刹那,有位妖魅公子臨桌而坐,修長粉白的指尖夾著一盅小茶杯,見清妍進來,優雅地置下茶盅,整束衣冠,恭恭敬敬地道了禮,嘴角盡是玩世不恭。清妍疑惑錯愕,波瀾不驚地關上房門也依椅坐定,清冷地:“沒想到王爺對勾香竊玉之事很是在行!”沒有諷弄,沒有厭惡,沒有惱羞,沒有迎奉。清妍對與己無關的事,不會多勻出半絲情緒--這時候,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用她師姐許依亭的玩笑話來講,就是對牛彈琴。扶壺倒了兩盞茶水,順手推給清妍一杯,和碩章親王西林奕彬自己悠閑地品茗勾笑道:“自窺細草芳姿後,遊子青衫淚不幹。”這麼裸的調情,拿她當死人啊?!沈清妍睛波流浮,剛剛升湧的惱潮業已退落。見章親王一臉壞笑不正經,她麵不改色地呷了幾口茶,徑往銀盆淨了淨手。“姑娘何不摘下麵具,清洗一番玉臉?”章親王把玩手中的杯茶,怡然自得地側身斜倚,道不盡的風流瀟灑,狂放豪情。章親王很不要臉!沈清妍不接他的話頭,幽冷地:“我雖江湖之人,但‘禮防’之事還應顧忌,王爺擅入閨閣,怕是有違道義!”
西林奕彬一笑了之,彎彎鳳眼,更是顯得風態迷人。清妍不是佛門尼姑,亦不是深山隱士,雖然性子淡冷,對著他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她也不禁心跳加快,神思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