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遞疑信玄徵賦亡人(1 / 2)

“易少爺,你的相好已經來了。”沈清妍對胭脂水粉厭惡異常,飛視雅閣梁木窗欞就待淩波而上,手腕乍然一緊,沈清妍眸光大勝,香扉懶啟,“易公子”相好款款進來……

越棠始過門檻,沈清妍的第一視覺便是滿室炫目,耀眼卻不銳利,簡簡單單。

生角翱翔於三道不同“風情”的視野,瀟灑放鬆。

“越棠姑娘請坐。”溫軟周到,熱情不改。

“菱禾姐姐好!”圓滑謙遜,彬彬儒雅。

倒是沈清妍怪異地掃了眼“易公子”:人家姑娘不過十四,你卻一口“姐姐”親密無間!

右手擺茶理酒,眼睛悠閑承應:女孩嬌貴,托大方顯其麗。

熟知其無恥之深深於溟海,沈清妍索性對越棠姑娘微笑致意臥入軟椅,思量額駙恭郡王的談話。

“姑娘是哪花魁?怎麼從未聽聞!”菱禾先聲奪人,氣勢磅礴,珠仁黝黝晶亮,靈秀有華。

越棠足足愣了三秒,櫻唇正啟:“菱禾,快點道歉!”自己先舉茶敬出,“姑娘風姿惑人,越棠失於禮法,先幹為盡!”

小丫鬟忖度姑娘隱怒,訕訕低喃:“姑娘大度!”

茶過話開,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流轉波動,沈清妍道:“姑娘注視我良久,許是想起故人?”

西林奕彬斜眼觸及她的側臉,心潮漸漲,他必須求證一個猜測、一個事實!

“小姐……可是端弘福晉的……親人,或是……孩子?”

“我不覺得這個玩笑很有意思。”沈清妍如是說,“不見得端弘貝勒夫婦容許他們的三縣主,被一個比他們女兒長得還要妖豔的男子,隨隨便便拉到女子不該來的地方!”

沈清妍討厭這種感覺,她不喜歡—仿佛是在討論你,又仿佛在議論他人。

“於是我被拉到這裏了……”

西林奕彬有點不可思議,沈清妍應該不是那種上來就是攻擊性的人,倒是說得越棠尷尬慚愧,纖嘴抿了又鬆,鬆了又抿,想喝茶猶豫了半天還是歉身:“我失言了,望小姐海涵。”

雅閣燭火一時左右搖曳,氣流緩緩。

沈清妍隻是淡淡地,微笑頷首算是致意。

越棠也理解地舉杯,空氣正暖。

“易公子,小女子……明日開始……”

對著那一向慵懶卻正經的男人,越棠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小姐……”小丫鬟隻能輕輕拍撫。

“易公子人中龍鳳,我自知……”越棠隻得靠半盞涼茶潤潤本已幹澀、卻也潮得發黴的嗓子,咽喉更冷。

西林奕彬低聲倒茶:“茶涼傷身,還是喝點熱茶暖暖喉嚨吧。”

花茶熱氣嫋嫋,芬芳添馨,潤濕了潔淨的眸仁,在藍色的大海深處,一尾鮫人流淚,海水也不知道。在眼淚的結尾,連哭都不忍出聲。

“兩位不好意思,我失態了。”越棠是美的,甚至不輸於沈清妍,弱骨韌心。

小丫鬟幹脆直接接過:“公子,媽媽說小姐明天開始定要正式接客了!”

西林奕彬反而看了眼一直不動聲色的沈清妍,不再嬉皮笑臉。

“……”越棠心頭一震,想憋住不甘,暗暗喘了口氣,“小姐可是易公子……青梅竹馬?”灰敗頹唐受嬌弱,已是東西不忍風。

青梅竹馬!最多是江湖朋客吧!

沈清妍與他再度相逢於燕京皇宮,確實有著不可言狀的莫名驚愕,還有清清淡淡的笑意。用友誼來形容他們絕對不妥,也就是所謂的“相逢是友”而已。

“我與他……”

“我與她之間的糾葛並非一朝一夕可以理清的。”

西林奕彬搶過話鋒,半是真切半是調笑,神色動靜之間已是正經嚴肅,投遞到沈清妍身上的目光玩味、調戲盡足,旁觀者清楚地領會出別樣的複雜與熾熱,猛烈也內斂,張弛適度。

“可是……”小丫鬟已是急得嫩臉刷白,小姐清白之身怎麼能讓那群畜生糟蹋呢?!

“小姐出身名門,雖糟糠塵毀蒙,但若得清泉流滌定還美玉璀璨,隻是在下……”

“隻是不是我的那汪清泉,是不是?”越棠終究軟弱,又糟家庭變故,已是灰白蒙蒙。本已決定墮落青樓楚館終老一生,上天幸我,竟在這肮髒放縱的世界遇到了如此絢爛多彩的男子。誰道船泊霧煙渚,王孫公子已走茶尚暖,難得閨房揾淚悲無緣!

越棠不求登堂入室,但求脫身商樓花街,唯願一房侍婢。

“如此便是小女子的不是了。”畢竟性情孱小,越棠禁不住再往下開口,匆匆福過禮便退了出去,連滿腔思戀和無奈苦痛也緊緊拽走,脆弱膽小也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