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誓中誓神女彈弱意(1 / 2)

西林奕稹顫微微地鬆開揉搓衣袍的手,忍住胳膊上蔓延恣肆的酸軟,想冷笑卻恍然發現自己更加沒有任何立場,湖水漸漸結冰,嘴唇微疼:

“你終究還是知道我中蠱了,我還以為還能瞞天過海呢!”

“這不是重點!”沈清妍打斷他,靜靜地等待她必須要知道的答案,“你得告訴我,你如何中的苗疆蠱術?”

西林奕稹有些費力地拿起剛剛的書籍,突然忘了自己看到何處,隻得淡淡地:

“告訴你又有何用?”

聽出他話裏的疏遠冷漠,沈清妍又看向窗外,用更加疏冷的聲音道:“難道你不想再回到從前馬踏飛燕的時光嗎?”

從前?

馬踏飛燕?!

西林奕稹眼波一迷離,轉成清澄—他已經快忘記了當初颯爽風流的身影在哪裏了!

剩下的隻有緩緩流湧的淡淡哀傷。

一薄簾鉤,軟軟難握盈盈的歇窗月光。

“郡主好意,本王隻有心領了!”他再怎麼瀲灩,也成不了波濤滾滾。

沈清妍的清冷自然是比眼前這位王爺有過之而無不及,依然微微地:“王爺似是太不憐香惜玉了,我幾次三番以身犯險救治王爺,怎麼竟得如此回應?”

最後聲音有點提升上去,透著幾許不滿。

西林奕稹黯然一閃而過,待回過神來時心頭的激動壓製不住,毫無保留地宣泄出來。

“外麵有皇上禁軍把守,你是怎麼進來的?難道你不知道違抗聖旨的後果嗎?萬一被發現了的話那可是欺君之罪!青玫有沒有看見你?要是……咳,咳,咳……”

趁著他痛苦地蜷縮癱軟之前,沈清妍仍是急忙運起真氣,悠悠地渡到他體內,不過半響,西林奕稹殷紅的臉頰冉冉地恢複了蒼白,卻也顯得多了溫潤之氣。

“王爺,你何不試著相信我呢?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卻也有五成。苗疆巫術大抵詭異凶險,卻也不是毫無辦法的。”

手間是絲綢潤滑柔膩的溫軟觸感,華麗潔白,稍微一鬆手,就蒼蒼無力地流了出去—沈清妍有點想握住了。

無論如何,她必須治好他,無關風月,隻為他的一番溫雅廣正!

“我一定會救你的!”七個字音充滿蠱惑,仿佛另外一道蠱術,毒入髒骨,撥開了遠遠的緲緲杳杳丘雲,有道翠霞,山花爛漫。

西林奕稹慢慢吞吞,往事潺潺而下:“我也不知道當年是怎麼回事,隻知道三年前我陪皇上去狩獵,後來有刺客要暗殺皇上,千鈞一發我替皇上擋下了刺客的一劍。本以為不過是普通劍傷,休息月餘也就好了。可是,半年後的一天晚上,我突然頭痛欲裂,醒來時才知道全身經脈已損,近似……廢人。這隻是折磨的開始,終於有一天我感覺身體發熱,四肢勁道漸回,高興之餘想與……菀勻分享這份喜悅……後來我才從禦醫嘴裏聽到我中的是令人聞之色變的苗疆蠱術,還是難道他們百年的靈血蠱!”

沈清妍除了驚怒,甚至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江海之深的情緒了。

“也就是說,你已經中蠱三年了?!”

再如何壓翻正湧的狂潮,緊握成拳的手仍是劇烈地顫抖,滿天月韻,隻得戰戰兢兢地描繪她半邊蕭肅的身形,僵硬陰寒。

西林奕稹還剩得半縷無奈地看著手臂上纖細清淡得似乎要消失的經脈,疲倦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人生的波瀾狂墜,他也尚能留得閉目的力氣去疲乏回憶;別的,他真的什麼都剩不下了—無論是親人、好友,甚至是紅顏知己,都沒有力氣去追尋了。幸好,他還有一座單單獨獨、隻屬於自己的華麗宮殿,能默默陪伴自己。

耳邊是某人起身、衣襟摩擦的細碎聲響。雖冷,心卻多少有些溫暖—他還是十分感謝這位誤闖禁殿的少女的,隻為她的那身清幽,那身舒雅,那份隱隱不顯的關懷。

靈血蠱,苗疆世有“彼岸殺”之稱,不以毒蟲為蠱,專以人血為蟲,一旦發作,必得見血方會慢慢平息下來,但下次發作時更加威猛劇烈,身體也會更加疲虛,直到力竭而死。

但凡中蠱者,皆六親不認,以致於錯殺之後不能從罪孽中翻悟,反而越陷越深。故有“絕親、絕情、絕己”之說!

靈血蠱自被創出以來,連極有資曆的苗疆巫師都很是忌憚,至今不解。

但是……

西林奕稹看著沈清妍從身上掏出一白瓷瓶子,饒是瓶塞緊蓋,他還是聞到馝馞醉迷的芬芳,應是紫台杜若霧中擅風流,倒也上苑柳下春蘭凝波吟。

“這是‘築花’,每日沐浴時滴上三滴,浸泡一刻,可以暫時壓製蠱毒發作,”沈清妍眼睛驀地一陣清亮,聲音更加低沉,“我雖不擅此道,但我同門師姐卻極擅解蠱,我會請她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