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潺潺而過,青染有時會零零碎碎憶起些無意義的記憶碎片,但是終是無法拚湊在一起,隻得作罷。好在,她很快習慣了莊中的生活,每一日都過得平靜而又安寧。
這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碧芙亭中,兩位男子正閑適地下著棋。一個身著素淡白衣,一個身著深藍衣裳。白衣男子棋力浩瀚,落棋精妙,藍衣男子亦攻守得當,技術精湛。兩人棋藝在伯仲之間,久久不分勝負。
白衣的正是蘇陵,而藍衣的正是賀玨。
賀玨輕輕啜了一口茶,神情慵懶而悠閑,旖旎的白色騰騰霧氣中,顯露一雙絕美的眸子,他緩緩直起身子,步伐優雅地走到了亭前,負手而立,瞧著波光粼粼的湖麵,他薄唇一抿,輕笑道:“近些日子,山莊裏這麼寧靜還真是不習慣呐。”
蘇陵伸指拈起一粒黑子,餘輝映照下,愈發顯得手指修長,玲瓏剔透:“怎麼,想著讓人劈頭蓋臉數落一頓才高興?那天,不知是誰跟我說的……”
“誒!停停停!舊事莫提……我們下棋,好好下棋!”賀玨心知蘇陵定又要拿那日他替青染出頭時說的話消遣他,急急忙忙打斷他,擺出討好的笑臉,又繞回棋盤前。
隻是方才一步,棋局已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賀玨頓時蹙起眉頭,拈起一粒白子,每每想下在一處,又踟躕著收回,久久無法落定。
蘇陵眉宇間如清風撫過,容色淡淡地道:“心有雜念,便會舉棋不定。賀玨,這可不像你。”
“少說廢話。”賀玨氣急敗壞地打斷蘇陵,手中白子倏地落下。旋即,挑釁般抬起頭:“到你了。”
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冰涼的棋子,蘇陵容顏如玉,平靜地道:“下棋尤忌急躁,你的心思已經不在這兒了,這盤棋,也就沒有繼續下的必要了。”說著,便要起身。
賀玨急急地按住蘇陵的肩,強迫他坐下:“誰說不下的,下,繼續下!”
“啪”輕輕一聲,黑子落定在棋盤上。賀玨的身形驀地一滯,目光中一閃而逝一抹不可置信。
蘇陵放下的那顆黑子恰好與之前的連成陣線,竟將他的一大片白子吃了去。賀玨心中默默跳腳,為自己方才的慌不擇路而後悔不已。
蘇陵麵無表情默默地將吃掉的白色挨個地撿出,收在手心裏,淡淡抬眸,深幽如墨的目光靜靜地凝視著賀玨:“你的心亂了,所以……你輸了。”
繞過賀玨,蘇陵緩緩踱步到方才賀玨起身站定的位置,果然,亭子對岸的桃花樹下,如溪水般清澈的女子身著白色底胸長裙,外罩一件絲織的白色輕紗,黑緞般的墨發在風裏飄揚,翩飛的桃花漫上她凝玉般絕倫的臉頰,飄然若仙,那花瓣就一點點落於白裙裙角左右。
她輕揚靈動,像淩波仙子,又像是花種的精靈,明豔得令人不敢逼視,那一顰一笑的神采,那麵上的每一條輪廓,都深深的刻入心間,讓人無法忘記。
風,向著這一處而來。漾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微波。同時,也在男子的心湖暈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