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易說沒適應而不是沒聽見,他這是懷疑她不是車晨曉了嗎?
楚慈控製不住地驚慌失措,蹙然不安。
她緊緊握著拳頭,把自己躲在車座後麵,希望江時易不要看到她的渾身發抖。
“我就是,這些年也沒人叫過我那個名字,乍一聽到,還是被你叫的,突然想起了你第一次喊我名字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楚慈想來,隻有再跟江時易多提一些他和車晨曉小時候的事,或許才能改變他對她的懷疑。
所以她硬是逞強著壓下自己的情緒,講起了她曾在顧簡記事本上看到的一個片段。
微山嶺的傍晚總是來的特別早,出來一天,沒識幾個字,做幾道題,跟同學說幾句話,就到了回牢籠的時間。
那天放學的時候,天還有些下雨,車晨曉沒帶傘,當然她家裏也沒有傘。
往常下雨就是用化肥袋子折出個金字塔角來扣在腦袋上,今天早上出來時,晴雲輕漾,熏風無浪,讓人誤會一整天都能擁有晴好天氣,所以放學的時候,車晨曉傻了眼。
大部分同學都有家長來接,一少部分跟她同樣可憐,哪怕等上半小時一小時也不會有人來找。
車晨曉沒走,不是想看看今天會不會出現奇跡,她唯一的親人,她的親奶奶會來接她,而是她想等雨再小一點。
誰讓這裏離她家很遠,走著至少要半個小時才到家,而昨晚她才發過燒,由於沒給奶奶做飯,還被暴打了一頓,她不想受涼再感冒,若耽誤了什麼,又要挨罵挨打。
微山嶺並沒有正規的學校,因為在山裏,人口少,人們也窮,隻有一間不到60平米的房子,支撐著這裏所有孩子的夢想。
所以哪怕江時易比車晨曉大兩歲,他們也在同一個教室裏,而且江時易就坐在車晨曉後麵。
不過從江時易來到微山嶺,基本還沒跟幾個人說過話,車晨曉一個女生更是沒有。
陌生在兩個人之間劃出了一條無形的長溝,所以哪怕他們同病相憐,哪怕教室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走時,江時易也沒叫車晨曉一聲。
車晨曉後來也沒敢待太久,因為回家太晚,也照樣挨罵,下雨天沒準奶奶脾氣會更差,她更容易遭殃。
況且山路也不好走,往日的黃昏被雨水嚇得今天連頭都沒敢露,教室的窗外狂風驟起,仿佛一瞬間黑暗就會迅速撲來籠罩天地。
車晨曉把小布包裏的書都倒出來裝進抽屜,然後舉到頭頂上不管不顧地跑進了雨裏。
教室裏待著的時候,還沒覺得特別恐怖,一出來,又是打雷又是打閃的,車晨曉嚇得不行。
雖然她跟江時易沒說過話,但她聽奶奶說過江時易住在牛大山家,而且天氣好的時候,常常能在村口見到他,所以車晨曉知道江時易跟她是同一個回家的方向。
剛剛江時易走時,她又從窗戶裏看見,她知道他一定沒走遠,於是一直在拚命地追,心想哪怕不能並肩而走,跟在他後麵,也能讓她壯壯膽。
結果跑著跑著她發現自己有要暈倒的跡象,昨天的發燒本就沒好利索,今天奶奶又沒讓她吃飯,她早就沒多少精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