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要了嗎?你曾經對曉曉那麼好,真的不要她了嗎?”
或許楚慈那時給人的感覺天地猶憐,但越是如此,顧簡腦海裏越被塞進更多的畫麵。
日落初降,慢慢隱匿於遠山之中,山穀裏不時傳來烏鴉急急飛來又急急飛走的叫聲,像是在對那兩個不著急回家的小孩說,回家,回家,趕快回家……
兩個小孩對於烏鴉的急切充耳不聞,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一會兒坐下來欣賞紅霞遍天,一會兒彼此追逐嬉戲打鬧。
某一刻男孩突然頓住腳步,對著前麵跑著的女孩的小小背影喊道:“車晨曉…車晨曉…”
小女孩緊忙刹住車,猛地回頭,還以為男孩出了什麼事,結果發現男孩完完整整地站在不遠處望著她笑著。
女孩回走幾步,睫毛忽閃忽閃地疑惑滿滿:“怎麼了?”
男孩依舊沒動,朝她大喊道:“曉曉,我以後叫你曉曉吧。”
“為什麼?”
“因為,你看起來就是小小一隻啊。”
“哼,我以後會長個的。”
“再長也長不過我。”
男孩摸著已經走到他眼前的小女孩的頭,玩笑之中又不失寵溺。
女孩不甘示弱,使勁點起腳,都一副可以跳芭蕾的樣子了,男孩的手還是高過了她的頭頂。
於是女孩跳了起來,男孩似懂她的心思,也跳了起來。
一會兒小女孩急了:“呀,你就不能讓讓我。”
男孩斬釘截鐵地說:“不能。”
小女孩嘟著嘴,似要哭了,男孩才扔掉剛硬的語氣,又摸了摸她的頭說:“我要比你高大才能更好的保護你啊。”
啪嗒,啪嗒,小女孩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不是因為剛才男孩的不謙讓而委屈,而是感覺她何其有幸,老天爺憑空而降了一個表麵看起來愛欺負她,實際上卻總在愛護的大哥哥給她。
小男孩一見小女孩真哭了,才意識到自己開玩笑開過了火,趕緊說:“我其實是覺得你名字裏有個“曉”字,才想叫你曉曉,你要是不願意,我以後不那樣叫就是了。”
誰知小女孩的眼淚不僅沒停,反而越來越洶湧,把男孩嚇壞了,手足無措地,不敢再亂說話。
小女孩哭了一會兒,氣息順過來一些,才說:“我不是不…不願意,你可以那樣叫,那我以後也不叫你名字,叫你九哥好不好?”
“好啊。”
男孩說完,女孩就笑了,男孩不懂,女孩怎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但女孩後來那一聲擲地有聲的九哥,可是讓他的心像被裝進了蜜一般,似乎他渾身都飄著怡人的花香。
他迫不及待地也喊了一聲:“曉曉。”
恩……
曉曉……
恩……
曉曉……
九哥,你快點……
那時,感覺整個山穀都在回蕩著他們的聲音。
好像多年以後,他們就算分別,失聯,再回去那裏喊一喊,都能聽到對方的回應。
——————
怎麼回事?難道她腦海裏一直在出現的那個小女孩是楚慈嗎?不是她自己。
而江時易就是那個小男孩?
顧簡驚在原地,思緒縷縷,如被纏住的發絲,越急著拆開打的結越緊越多。
她不知道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思緒被震醒,是突然聽到巨大的破碎的聲音。
然後她看到江時易手裏那杯紅酒已經不見,流淌在地上的殷紅像從某人身體裏抽出的血液,與江時易悲憤的情緒一起叫囂。
“你再提一句她的名字試試。”
江時易猛烈地將楚慈的雙手從他腰間扯下,聲音如狂風怒吼,卻始終沒鬆開顧簡的手。
一旁的江時喚,也還在納悶楚慈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曉曉?那是誰?
他原本隻想讓江時易喝了那杯被他下過藥的酒,一會兒走時江時易能好對付一些,結果居然被江時易這麼莫名其妙輕而易舉地給他摔掉了。
看江時易那冷惡的眼神,雖然他很好奇接下來會有什麼好戲,但把賓客送出去的家長們都已回來,他怎麼也要裝裝賢良的樣子。
他走過去摟住被嚇到的楚慈說:“都認識過了,那我們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