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用雙手展開房契和田契來,得瑟的讓幾人一齊上眼,海氏母子幾人當中,除了海氏外俱都識字,看到上麵明晃晃的寫著“蘇憐”二字,縣衙的官印蓋得似血一樣的紅。
怎麼會這樣?海氏如遭雷擊,萬萬沒想到,在一年多前,於三光就瞞著眾人,將房子和田產都過給了蘇憐。
這定又是紅杏的主意了,侵吞了於家的房子和田地,於三光屍骨未寒,已經找了情人出雙入對了,村裏人背後指指點點,卻也不敢惹那蘇喜,蘇喜承襲蘇憐的特質,渾不吝,敢下黑手,村中無人敢惹。
柳元歎子一口氣道:“嬸子,事己至上,埋怨無用,先到我家去歇歇腳,再行商議吧,這房子和田產怕是要不回來了。”
海氏心中對於三光即疼又恨,恨她棄她們娘幾個於不顧,寵妾滅妻;疼他到死仍被紅杏蒙在鼓裏,瞧她與那漢子甚是熟悉的模樣,偷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於三光一死,立馬浮出水麵,怕是未出百天就要改嫁了。
紅杏看著海氏佝僂的背影,心中甚是得意,於三光在時,她隻要好言相哄,於三光便對自己言聽計從,家裏的進項都牢牢攥在自己手裏,足足有二百多兩銀子,於三光當兵丁一走,紅杏便知其九死一生,主動找了蘇喜,與蘇喜鰥夫遇寡婦,幹柴粹烈火,馬上成就好事。
大漢一矮身,將洋洋得意的紅杏扛在肩頭,紅杏嚶嚀一聲,若小貓似的抓著大漢了後背,惹得大漢加快步子,“咣”的一聲關閉了房門。
那粗壯的杮樹上,結滿了紅紅的大柿子,透著濃濃的杮香,這是當年蘭芽最喜歡的,經常爬上樹去望著村口,如今物事人非,從此以後,隻怕這裏不再姓於,改姓蘇。
娘幾個的心情極差,仿佛失了主心骨一般,連哭都失去了力氣,連想都失去了信心,隻是如同木偶般的隨著柳元和柳鬆回到了柳家。
柳氏正一人在家納鞋底兒,男人在鎮上賣豬肉,柳紅已經出嫁別村。
門聲一響,正納悶何人來了,高壯的柳元已經搶先進到屋內,在炕前一跪到底,篤篤篤連磕 了三個響頭,聲音哽咽道:“娘,是我,元兒回來了。”
柳氏驚得鞋底和針一同掉在了炕上,爬到炕沿,用手顫抖著撫著柳元的臉、柳元的身子,眼淚撲漱漱的落了下來,正所謂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柳鬆正感動於柳氏母子團圓的感人畫麵時,隻聽“啪”的一聲響,柳氏上手就是一耳光,柳元的臉登時紅腫了。嚇得柳鬆一吐舌頭,心裏開始後悔認這個農婦為幹娘了,前一刻還梨花帶雨,下一刻又雷霆震怒,這變臉的功夫真不是蓋的。
柳氏哽咽著怒道:“你個不孝子,若不是魚管家打通關係,你怕是連那封信也不寫吧?你打算娘到死都見不著你啊?”
柳元訕訕的聽著柳氏的怒罵,心中想著:沒有準王妃出手,他哪有機會認字寫信啊。
任由柳氏捶打出氣,半天才求道:“娘,認字寫字多難啊,不得讓兒子留出學習的時間?你先別打我,於家嬸子還在外麵站著呢。”
說完,將柳鬆介紹給了柳氏,又將於家發生的事兒對柳氏講一遍。
柳氏點頭,歎道:“你三光叔走後,紅杏與蘇喜的事兒就不背著人兒,咱村的小孩兒都知道,蘇喜是個敢打敢殺的渾不吝,都傳他劫過道當過匪,連裏正都不敢上前兒,更別說沉塘了。娘想著你嬸子有魚管家在,後半生吃穿不愁,沒想到這魚管家和你三光叔都死了,這下日子可艱難了。”
讓柳元將娘三個趕緊讓了進來,拉著海氏被凍得通紅的手道:“和俺你客氣啥,先在家兒住著,你和俺一屋,蘭香和蘭朵在外屋。”
柳鬆扁著嘴道:“幹娘,那俺呢?”
柳氏登時犯了難,家裏一共就兩間屋子,外麵還有一個破敗的倉房和牛棚,兩房相連,滿滿的牛糞味道。
柳元踢了一腳柳鬆,笑道:“娘,俺和鬆兒行軍打仗多年,風餐露宿慣了,啥苦都吃過,啥活兒都幹過,連夜打些草和木頭,將倉房補補窟窿,多燒點柴火就暖和了。
柳氏心疼自家兒子,卻又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見幾人風塵仆仆還沒吃飯,柳氏忙到夥房蒸幾個熱騰騰的大饅頭,剁了一隻雞,算是吃上一頓團圓飯。
柳元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遞給了海氏,拿起幾個饅頭,拿起柴刀便要上山,柳氏好奇兒子給的何物,也沒背著海氏,直接打開荷包,裏麵除了十幾兩的碎銀子,還有五百兩的銀票,嚇得柳氏忙扯住兒子,指著銀子半天未說出話來。
柳元撓了撓頭,看了一眼蘭朵,滿是笑意道:“娘,很快就能用到了。”
柳氏哪裏不明白兒子的心思,推了兒子後背一把,將柳元推出了房門,嗔道:“老大不害臊。”
待柳元和柳鬆走了,柳氏偷窺著海氏的臉色,欲言又止,海氏忍不住嗔心了,以為自己娘幾個住在這裏不方便,先行開口道:“妹子,我們娘幾個住在你家,害得元兒回來都沒地方住了,香兒要生產了,身子沉,待歇好了,明後兩日就找好房子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