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射向那瑣碎的烏雲上。
楊爍抬起疲憊的雙目看了眼天色，神色中透露出一股淒涼。
身為神沙府地位最低等的雜役弟子，今日為了挖坑埋葬虎娃，以至於今天的活都沒有時間幹，看來今夜是沒法休息了。
想到要連挑一天一夜的柴，楊爍腦殼一陣發疼，臉龐上更多的是無奈。
“若是虎娃還在的話，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擦了把額頭的汗水，楊爍臉龐掛起絲絲悲哀之色。
自小與他相依為命的虎娃，已經死了。
看著偌大的宗門雜役院，饒是燈紅通明，也阻擋不了孤獨籠罩他的心靈。
如今已是入秋，身涼外加心涼，他不由扯了扯身上洗得發白的黑色長袍。
神沙府中的雜役弟子雖然聽著是弟子，但是與奴隸沒有什麼區別。進雜役院的孩子，不是沒有天賦，就是家裏無權無勢又或者是走投無路。
楊爍與虎娃就是走投無路的那個，二人在雜役院待了四年，還是雜役。
用虎娃的話，那就是鹹魚翻身了還是鹹魚，何況他們是翻不了身的鹹魚。
回到雜役院南邊角落最偏僻的住處，黑黝黝的房內除了楊爍的呼吸聲便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觸景生情的楊爍眼眶微紅，虎娃不僅僅是他的好友，更是他的大哥。
他從記事起就跟在虎娃身邊，一直長到如今十七歲。
這十幾年，虎娃何曾讓他受過一絲委屈？就連當初有機會進入外門的他，為了自己也放棄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神沙府的雜役弟子，除了每月三兩銀子工錢，根本沒有其他的收入。虎娃為了生計，帶著楊爍在閑暇之餘會到外門的向玉閣做做小二。他，就是死在了那裏。
一滴菜油一條人命，虎娃不過是不小心濺到了一個內門弟子的鞋子，無論他如何哀求跪拜，最終還是被活生生打死。
而楊爍，就在一旁看著，他不敢開口，因為那是內門弟子，那是能修煉元氣的內門弟子。
“哥~~。”
濃重的孤獨感湧上心頭，楊爍眼眶紅透，淚水在其中打轉。
若是虎娃還在，他肯定會伸手幫楊爍抹去淚水，然後故作堅強道：“弟弟別怕，有哥哥在。”
突然間，那個內門弟子如俯視螻蟻般的眼神在楊爍腦海浮現。
“你一個垃圾土狗，竟然敢弄髒老子的鞋子，今日不賠五千兩，你就拿命來填。”
“大人，奴才沒有錢啊，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沒有錢財，那可以拿寶物來填，你不是有一件寶物嗎？”
“大人饒命啊，小的錢財都沒有，何來寶物啊。”
想到那內門弟子囂張霸道的嘴臉以及虎娃臨死前示意他不要亂來的眼神，楊爍憤怒卻無奈。
活在這個世界，一條鮮活的生命有時候比不上一隻鞋子。
“哥，我想修煉。”
借助窗外折射進來的月光，看著虎娃以前睡的床鋪，他仿佛看到了虎娃撐著疲憊的身體正對著他笑。。
“篤篤”
敲門之聲響起，楊爍趕緊反應過來，一時間有些慌亂，雙目更是露出了恐懼。
他今日為了安葬虎娃，一天的柴火都沒有砍，若是被管事知道，恐怕又少不了一番毒打了。
“孩子開門，是我。”
門外響起老邁的呼喚聲，楊爍重重鬆了口氣，原來是隔壁的王老頭，還好不是管事。
打開門，果然見得年邁的王老頭佝僂著身子，手中還提著半隻燒鴨，看樣子是為楊爍準備的。
點起了油燈，一老一少麵對麵落坐。
楊爍餓了一天，早已饑腸轆轆，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死死看著桌子上的燒鴨，將笑眯眯的王老頭當成了透明。
王老看著他有些塵汙的臉蛋，重重歎息一聲，這孩子也是個可憐人呐，旋即伸手將燒鴨推到他麵前。
楊爍哪裏還忍得住，抓起燒鴨大快朵頤起來，吃得滿臉油汙。
“慢點。”看著楊爍，王老頭眼中盡是自己十七歲時候的身影，拍了拍楊爍的腦袋，道：“剛才，你是不是說想修煉？”
楊爍正啃食著燒鴨，聽得這話，星辰般的眼眸光芒暴漲。
他抬頭看著王老，重重點頭。
雜役弟子說是弟子，其實就是奴隸。雜役院幾萬弟子，有多少個能得到修煉法門的？不超過五十個！
這些楊爍都知道，不然他和虎娃在雜役院待了幾年，怎麼可能還是沒有一絲元氣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