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這般低頭看得有些癡迷,耳畔稀稀疏疏地傳來悅耳、清脆的音色:“是何賊人?竟敢闖我沈府,截走大小姐!”
梁鳩暗歎不妙,懷裏的人兒不安分地側身蠕動一番,好似是被那聲冷喝驚醒,手腳愈發冰涼了。正當這時,沈韞宛如碎雪般的睫毛悄然睜開,嫩嫩的小手兒拽著梁鳩腰板以下的衣角,輕輕地喚道:“浮舟哥哥……我怕……”若是混世小魔王沈韞怕誰,那隻有嬌媚可人的江婉了。
偏頭,一襲淺水色蓮花大瓣邊延伸到裙裾點綴成畫,似柳纖腰婀娜聘婷,斜掛淺綠色流蘇漾起碧波,玉顏光華,盡顯卓然身姿。濃眉杏眼,玉唇明豔。她便是沈府的旁係的小姐——江婉。
江婉的母親正是沈善的庶妹沈溪。沈溪的相公早年就臥榻不起,沈善更是心善不忍祝溪流落街頭,因此便沒有打發他們一家離開,好吃好喝待著。
說來這江婉也是極為爭氣,不過年芳十一便有小臉兒有波光瀲灩之姿,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坯子,更善舞技、琴藝。可謂難得的佳人才女。
若要說起沈韞為何怕她,那得從自小說起。沈老夫人見江婉頗通智慧,便讓她跟著江婉學習琴棋書畫。
可沈韞哪是耐得住性子之人?剛拿起的棋子被她狠狠一揮袍袖甩到毛絨毯上,四肢不安分的扭動,眼見就要哭成了淚人兒了。卻不料,江婉沒有安慰她,反而是板著一張冷靜的小臉,對她喝聲道:“不過是個外祖母不承認的私生女,不好好學還想要出人頭地?”那時候江婉已九歲餘,沈韞也不過兩虛歲,被她這麼一哄,登時就哭的稀裏嘩啦的。
此後沈韞是怕極了江婉,一見到那渾身皆是帶著冷氣兒的姑娘,唯恐避之不及。豈知偷偷出來,竟能讓她逮著了,那定然是要受她的教訓了。
沈韞委屈溢滿雙眸,看著梁鳩鑽心的疼。他也不知何故,看著眼前氣勢淩人、高傲冷情的姑娘覺得過於礙眼。
“你這狂徒,見到表小姐還不知束手就擒?還不放了大小姐!”江婉倒是還未開口,她身旁穿深綠色薄衫的、梳著雙丫鬟的姑娘冷嗤道,薄鄙之意不言而喻。
前陣子江婉去了靜安寺燒香拜佛,倒是不知曉梁鳩的身份,怪不得會做出那樣的舉動。這丫鬟的嘴倒也厲害,幾聲冷喝便引來不少人,怕是想要趁此汙了祝雎葭的名聲,到時候沈府可就她一個妙齡的姑娘了……
沈韞乖乖的縮著脖頸,一動不敢動。
梁鳩扯著抱著小團子,用手掌的溫度示意她不要擔心。
梁鳩淡定從容地笑道:“姑娘是何許人也?我瞧姑娘的樣子,倒也是不認得奴才。”
江婉一雙丹鳳眼朝上翹起,扯了扯玫粉色錦緞披風,道:“你不過是狂徒,本小姐自然認不得你。”江婉自恃嘴角伶俐,竟不知會在梁鳩這裏栽了跟頭。梁鳩可是挖著陷阱,就等她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