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君期盼地仰起臉:“老師,你能介紹我進遊擊隊嗎?”
戴廷不過一笑:“誰告訴你我是遊擊隊?”
“我母親猜到了,早在幾年之前她就猜到了。她既然也曾經為你們在申城的組織做事,也支持抗戰,想來也一定不會阻攔我進遊擊隊的。”
“琦君,這不是一回事兒。”戴廷嚴肅說道。
“是一回事。我父親,他是將軍出身的人。我是他的女兒,天生就喜歡上戰場!”說起這句話的時候,琦君臉上都是對父親顧鈞儒的驕傲。
戴廷伸手托起琦君圓圓的下巴:“好吧,等著組織對你的考驗吧。記住,把事情放在心裏,誰麵前也不能說……你知道的,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琦君燦然一笑:“老師,你放心吧,我誰都不會告訴的。包括母親、弟弟我都不說。組織上有辦事的原則,這一點我很清楚。”
日子悄無聲息的過著,直到琦君以為戴廷忘了這件事情的時候,有一天,戴廷直接找到琦君說:“敢不敢參加我們的突擊隊?”
琦君當即就樂得跳起來:“敢!當然敢!”
戴廷逗她:“你也不問問突擊隊是幹什麼的,就說敢?萬一是山上掏狼窩呢?”
琦君鄭重回答:“隻要你說該做的事,我一定敢做。別說是掏狼窩了,就是直接要與狼搏鬥,我也不會怕的……因為,有你在。”
戴廷為琦君這份信任,感到十分感動,攬一攬她的肩膀:“琦君,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絕對不會。”
他告訴她,日軍最近想出了新的點子,在晉鎮四鄉實施分割封鎖,用竹籬笆隔出一塊塊“清鄉模範區”,在模範區裏建立維持會,胡作非為,鬧得雞犬不寧,人心隍惶。
因而為跟日軍針鋒相對,他與梁熊浮的部隊裏組織起了一支突擊隊,專門四處突擊去破壞封鎖線上的竹籬笆。
“你回家準備準備,今晚就跟我出發。”戴廷對琦君交待。
琦君覺得這是比從前去敵占區發傳單要驚險和刺激得多的事情,心裏自然就很興奮。回家她對詒雲說:“母親,如果有一天我為國捐軀了,不能為你養老送終了,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詒雲聽了當即就嗬斥她:“瞎說八道什麼?好好的怎麼又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我不需要你為我養老送終,我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過完這一世,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說什麼捐軀?我聽不懂你那一套。”
琦君聽完母親的話,心裏多少有一點失望,她覺得母親應該是最能理解她的人,這個時候,她卻沒有最堅定的支持她。
她心裏或多或少明白,那是母親經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怕是再也承受不起‘失去’這兩個字。
可是即便如此,琦君還是覺得很失望,作為孩子,她自然最希望得到母親。很快,這一點點失望又重新讓興奮激動的心情取代了,畢竟她是個天性快樂的女孩。
她帶了一種甜蜜的悲壯,悄悄寫了一封慷慨激昂的遺書藏在枕頭底下,準備萬一自己回不來,母親好知道她的死因。
吃過晚飯,琦君早早溜到戴廷那兒去等著。她特地偷換了母親的一身黑衣黑褲,褲腿用黑布帶綁緊,腳上是一雙適合走路的帶襻的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