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無弈隻覺胸口堵著一口氣,難以下咽,他再次閉了閉眼,恢複以往的清冷卻不失風度的姿態。
“六七萬的兵馬聚集城外,動靜不小,若不是普通人不能隨意進出城門,恐怕早就人盡皆知,你打算怎麼做?”司無弈不讚同地看著淩霄。
他知道淩霄起了要動齊家軍的心思,也理解她的苦衷,可是這並代表他能夠認同。
在司無弈看來,淩霄的做法太鋌而走險,難道她就沒想過,萬一齊家軍不僅僅隻是找她軍隊的晦氣,而是直接兵臨城主府呢?
淩霄她擺明沒有將自己的安危考慮在內,而是選擇兵行險著。
這個賭太大了,簡直在拿她自己的性命當兒戲!
司無弈神色微冷,看著淩霄眉頭直皺:“你太胡來了!”
淩霄還沒說什麼,在她身後的寧公公臉上的神情卻露出一絲不滿。
司無弈淡淡掃了一眼寧公公,他深知寧公公這個人心裏沒有什麼是非曲直,一切以淩霄為中心。
他家城主淩霄不管做什麼都是千對萬對,哪怕淩霄想要殺人,寧公公也會主動地遞刀,很時候甚至不需要淩霄有所表示,寧公公就會暗地裏替她掃除一些隱患……
似乎很久之前,就一直存在著這一種模式。
司無弈神色冷漠地看著寧公公,心底愈發不悅,奴才愚忠是好事,可是若像寧公公這樣動輒手染鮮血的奴才,就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了。
即便是打著替淩霄分憂的旗號,說到底,寧公公繼續留在淩霄身邊……非常的不好。
司無弈認為,很久之前的傳聞雖然不假,但是寧公公的責任最起碼要付六成以上。
寧公公他恐怕也算是淩霄的半個教養公公,他非但沒有起到勸阻淩霄應該做好一城之主的責任,還縱容淩霄無法無天的行為。
司無弈眼眸微閃,若是有機會,寧公公絕不能留,遲早是個禍端。
要不是,淩霄還算及時的幡然悔悟過來,在雲巔城的滅亡史上,寧公公絕對有非常濃厚的一筆。
現在淩霄她尚能自持,一點點在改革雲巔城的那些殘舊製度,那日後呢?
在確保雲巔城沒有被其他強國侵略的危機之後,她會不會又故態複萌?
司無弈轉眸看著淩霄,在一片火光黯淡的城外,她身穿素雅的衣裙,裙擺飄飄,為她平添一絲登仙的飄渺,儼然是最亮眼的存在。
他神色微愣,竟是有些失神。
淩霄完全沒有留意他,她打了個嗬欠,抬手揉揉眼角泛出來的淚水:“沒辦法,雲巔城太多隱患,我一個人自顧不暇,隻能劍走偏鋒,你也別太悲觀嘛,現在的結果我就很滿意……我唯一不滿意的就是困死了,寧敬興,走了走了。”
淩霄剛揉過眼角,眼睛帶著幾分朦朧感,看上去竟是透著一股少女少有的嬌態。
司無弈強行壓下心頭的悸動,眼神微閃,不自然地側目,語氣不冷不熱地說:“既然知道困,還部署這種局?你也不怕到時候自己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淩霄擺擺手,沒有太在意,她知道司無弈這句話裏是什麼意思。
人本來嘛,就固有一死,她沒這麼偉大,也是個怕死的人,隻是她是雲巔城的城主,若是死得青史留名也就罷了,偏偏沒什麼好的形象,後來的史官也不會美化她。
她雖然擅長考古,但是曆史學識也沒有拖後腿,她心中始終有一個秤,史書一向隻有勝利者在說話,誰特麼會妙筆生花誇讚一個失敗君主?
隋煬帝楊廣,後世的大多數人眼中,他就是驕奢銀逸;昏庸無道的亡國君主,活該背負萬世罵名,名聲差得流膿。
而偏偏就是這樣的一位亡國之君,還能修建與長城、坎兒井並成為華夏古代三項偉大工程;世界上裏程最長、工程最大的京杭大運河!在後代曆史上成為了花溪文化地位的象征之一。
若是沒有隋王朝在天下統一後即做出了貫通南北運河的決定,還能有京杭大運河?可是後世有多人對這位亡國君主的印象停留最多的是他荒唐殘暴!
假若他的王朝沒有亡國,說不定史書上他的名聲還不至於如此,興許會被改寫。
淩霄暗自搖搖頭,心中苦笑,她也隻是不想死後遭受世人唾罵罷了,俗氣得很。
司無弈見淩霄沒有半點放在心上的樣子,神情更加冷淡了幾分:“你這個城主的心真寬,本事也夠大,又何必找司某借銀子。”
話音一落,重點在於‘銀子’兩字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