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縣,淩軍駐紮地。
李和北在外麵敲了敲門,片刻便聽到一個“進”字。
他推門而入,淩慎行正在看地圖,兩條濃眉緊緊的鎖在一起。
“少帥,已經打退了一波敵軍,對方傷亡慘重,一時半會怕是不敢再打過來了。”
淩慎行之所以把駐地選在朝陽縣,就因為這裏地處山區,地勢易守難攻,就算楚軍知道他在這裏也隻能小心的試探,不敢正麵打過來,前幾天倒是放了幾炮,除了炸斷了通訊電線,沒有傷及他們一分一毫,反倒被淩軍將炮隊全殲,損失慘重。
督軍現在被困在遼城中,楚軍動用了全部兵力圍困遼城,不需要他們做什麼,光是這寒冷的天氣就足夠逼得督軍的部隊節節敗退,而且城中糧草有限,疾病蔓延,所有的情況都對淩軍不利。
淩慎行的部隊在外,倒是可以和督軍來一個裏外夾擊,但楚軍有恃無恐,就是料定了遼城裏的淩軍現在潰不成軍,根本沒有做戰能力,就算能打,也是一盤散沙。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怎樣防治風寒症以及充足的糧草補給。
“知道了。”淩慎行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眉心,“電話線修好了沒有?”
“還沒有,破壞的有點嚴重,正在全力搶修。”李和北眨了眨眼,“少帥要是有急事,可以派通訊兵。”
“算了,趕緊修好就是了。”淩慎行走到窗前,望著白雪覆蓋的山頭,順手點了隻煙。
那天電話裏的炮聲一定嚇到她了吧,隻可惜通訊中斷,他不能打電話告訴她自己安然無恙。
到了北地,戰事不斷,每天能睡著的時間不過幾個小時,躺在冰冷的行軍床上,他滿腦子想得都是她,想念抱著她時的溫暖,想念她的伶牙俐齒,想念她的一顰一笑。
他以為自己的眼中隻有這萬裏河山,卻不想會有這樣一個女子突然出現,為他鮮衣怒馬的人生帶來了濃重的一抹色彩。
從未對任何女子傾心的他,第一次嚐到了相思滋味,以前總覺得那些文人墨客說什麼“相思苦”是酸,此時落到自己身上才驚覺,思到痛處,果然隻有念幾首酸詩才能化解。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等等,為什麼他的腦子裏會冒出這麼一大堆酸詩?
淩慎行狠狠抽了口煙,將那些念頭驅趕出了腦海,現在大敵當前,是否能活著見到她還是未知數,隻能盡快殺退敵人快馬揚鞭的飛回她的身邊。
淩慎行一向喜形不於色,李和北卻在剛才看到他的臉部表情變化了幾次,竟然還有類似於溫柔、迷茫、懊惱這類的情緒。
李和北揉了揉眼睛,他一定是沒睡好覺,眼花了。
“你還愣著做什麼?”淩慎行一隻煙抽完轉過身,發現李和北還愣愣的站在那裏。
想到自己剛才的失態,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厲。
李和北急忙挺直了身子,嘿嘿一笑:“屬下這就去修電話線,一定早點修好。”
早點修好了,別耽誤少帥和少夫人煲電話粥,他見過少帥給少夫人打電話的樣子,表麵上看和平時一樣冷漠,其實眼底都是笑意,有時候不知道少夫人說了什麼,能把他逗得大笑。
軍營裏生活艱苦,戰事緊迫,他何時見過少帥笑得這樣開懷。
少夫人果然是少帥的開心果。
~
沐晚這一路有尤墨染時不時的“騷擾”,倒也沒那麼緊張了,是紅袖一直對尤墨染沉著臉,一副防範的樣子。
男人對女人殷勤,無非隻有一個原因。
“小姐,你還是離那個尤少爺遠一點吧,我總覺得他對你不懷好意。”紅袖放下車廂的簾子,忍不住念叨。
尤墨染的心思根本沒有遮掩,沐晚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對自己有過兩次救命之恩,她總不好冷著臉對他。
而且他知道自己已為人婦,隻要保持著朋友之間該有的距離,也不至於相處尷尬拂了他的麵子。
“他並不是登徒子,也不會對我有什麼逾越。”如果有的話,早在她被土匪抓住的時候,他就已經趁機動手了,那時候的她哪有半點反抗的能力。
“他這次跟來也是為了護我安全,我們不能總用冷臉對著人家。”沐晚拉過紅袖的手,“他是一片好心。”
沐晚早就看出來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偶遇和巧合,尤墨染行色匆匆,身上還穿著單薄的衣飾,完全不是想要去北地的樣子,而且她還發現那個陽升在火車上的商店裏買日用品,顯然是臨時抱佛腳。
尤墨染對她的心意,她是受寵若驚,但她傾心於淩慎行,自然不會跟他牽扯不清,而且吉城一行風險重重,等到達終點站,她自會跟他說明一切,讓他趕緊回連城,不要跟著淌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