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深吸了口氣,“你說我中毒了,我是中了什麼毒?”
嘴上說她胡說,其實還是非常在意,這世上的人無不是惜命的,特別是位高權重的人,更在乎自己的性命與健康。
比起督軍的急迫,沐晚顯得異常鎮靜,那種成竹在胸般的傲然有幾分刺 眼。
督軍頓時沒了好氣:“我就知道你說不出什麼所以然。”
沐晚笑了一下:“對於我的醫術,應該沒有人比督軍更了解。”
她眼中的諷刺像根刺一樣在督軍的心頭紮了一下,讓他想起了那日淩慎行手術的事情。
連兩個經驗豐富的軍醫都無法處置的槍傷,她竟然可以獨立一個人完成,淩慎行那麼重的傷,若不是她,恐怕早就沒命了。
至於淩慎行後來為何一直遲遲不醒,他早就有過懷疑沐錦柔,卻任由著事態朝著他所希望的發展,而沒有出手製止。
在督軍看來,一個把柄握在自己手中的兒媳婦,更容易掌控。
督軍眼中錯綜複雜的情緒,沐晚沒有心情去理解,而是抬起頭,似看了看天氣。
雨還在下著,她和督軍就這樣站在雨中,仿佛誰都沒有在意。
隻是這天在她的眼中已經晴了,督軍的心裏卻翻起了狂雨。
“你中的是七七蟲草毒。”沐晚聲音淡然,“用七種蟲草,取其中的三種調合成一種毒藥,解毒的辦法便是以毒攻毒。”
督軍一臉迷茫。
“簡單的理解就是,這七種蟲草當中,你吃下的是哪三種,就用這三種藥再配成解毒劑,喝下去之後身上毒性可解。反之,如果不知道當初吃下的是哪三種,想要隨意配三種喝下去,那麼就相當於又喝了一種毒藥,會立刻斃命。”
督軍渾身一顫,這種蹊蹺的毒藥,他有所耳聞,好像是產自苗疆那一帶,最是陰邪惡毒。
這七種蟲草表麵看來都是無害的,但三種以上配在一起使用便是劇毒,最為狠毒的便是解毒的方式,必須是以毒攻毒,不然無藥可解,七種蟲草,從中取出三種甚至是三種以上進行排列組合,想要一次性成功的概率幾乎為零。
因為任何一次的錯誤都是致命的,這不是做實驗,隻能一次成功,沒有重來的餘地。
怪不得他的病怎麼治都不好,而且還有越來越重的跡象。
“督軍應該慶幸的是,你中的是慢性毒,還有時間可以解毒,但是這剩下的時間也真的不多了。”沐晚的身上已經有些濕了,頭上上罩著一層水珠,一雙眼睛仿佛也噙了水,“督軍想不想知道,是誰給你下的毒?”
督軍神情複雜,有驚訝,有慌亂,有難以置信,但更多的還是恐懼。
“是,是誰?”
沐晚慢悠悠的說道:“是你最愛的四姨太。”
督軍的眼睛猛然撐大,身子如同木板一樣僵硬。
“督軍應該記得,四姨太的屋子裏常用一種薰香,那香的味道很奇怪,卻可以安神。”
督軍記得非常清楚,四姨太一向喜歡薰香,每次他去她的房間,他都能聞到清新的香味兒。
“那種香中便加了七七蟲草的毒,本來一點點的揮發,吸入量不會太多,但在做劇烈運動時,就會十倍以上的被人體吸收。”
督軍每次去四姨太那裏,難免是要親熱一番的,也就是說,在他和四姨太雲雨纏綿的時候,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吸食了劇毒,這些毒在他的身體裏沉澱,最後發作。
他想起四姨太臨死時的眼神,那眼神中帶著決絕與痛快,因為她知道,就算她死了,他也很快就會隨她而去,她下的毒,無人可解。
“她是在怪我。”督軍的聲音突然軟弱了下去,幾乎被雨聲淹沒了。
當初是他的不是,趁著醉酒要了她的清白,她那時候才多大,不過是黃毛丫頭的年紀,而他就將她的人生這樣奪走了,以至於她的大好年華都耗在了淩府裏。
當初雖然怨恨過四姨太的狠毒,但是人死之後,他又細想了許多,如果不是他的一味強求,也許就不會造成四姨太後來的偏頗。
四姨太對他恨之入骨,所以才會在薰香中下毒,他與她纏綿的時候,她的身體雖然是逢迎,但心中一定是厭惡的,而他竟然還蒙在鼓裏不自知。
督軍臉上的表情很豐富,沐晚不由冷笑,這個將別人的性命視若草芥,連自己的親孫子都可以加害的男人,就算流露出這種情緒,看起來也是如此惺惺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