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美不勝收(1 / 3)

水笙雖然知道是自己對不住四喜,卻也明白在上位者眼中,丫鬟命是多麼微不足道。

就連陸言騫這樣的人也不能免俗。

他輕輕開一句口,便讓四喜高高在上。輕輕的一句話,又讓四喜摔得粉身碎骨,跌落到塵埃裏。

這就是陸言騫啊。

水笙抬頭看著他的眉眼,這樣近,這樣清晰,可卻朦朦朧朧,像是在夢裏。

他的眉像是墨色的葉,眼眸淡淡,似那二月裏的桃花。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樹的花兒都在抖,波光粼粼裏,連花都帶著笑。

他生氣的時候,眉如劍,眼如刀,他稍微那麼一轉眼眸,都仿佛是千刀萬剮身上過一般,難受的很。

倘若他迎娶了河洛郡主,這西陵王府,當真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嗎。永遠住在這個宅子裏,永遠見不到天日。就算哪一日陸言騫決心舍棄了這座外宅,她都不能出門去尋他,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

水笙想都不敢想,如果真的有那麼一日,他看著自己,沒有笑,也沒有怨。猶如看著陌生人一般,那種感覺,比墜入冰泉深海還要令人疼的刻骨。

可她也明白,她現在的立場,什麼話都不能說,什麼旁的事也不能做。她就像是一朵花到了最燦爛的時候,做到了當年最想要做的事情。

再見他一麵。

燦爛過後,凋謝歸期。

但卻不能這麼容易。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還是那個灰頭土臉的小丫鬟,在大雪過後撿了一條命,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那時候文嘉禾擔心她無趣,和她說故事。

大抵也不知道什麼故事能讓小姑娘喜歡,於是文嘉禾就找了一些典故來和她說。

有說孔融讓梨的,有說孔子拜頑童為師的,也有說一位夫人。

那位夫人生得美貌無雙,卻不幸病的很重,花容憔悴。她擔心君王看到後心生厭倦,於是不肯就醫,更不肯露麵,連死之前都是隔著簾子,和君王交托後事。

也正是如此,這位君王就記住了年輕時貌美如花的這位夫人,不僅恩chong這位夫人的孩子,更年年找人祭拜,比死前更加風光。

那時候,水笙想,這位夫人多聰明啊。

可這一刻,水笙卻明白了,這位夫人的痛苦,遠比死了更難言說。

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丫鬟了,不諳世事,唯獨擔心做錯了事情被嬤嬤責罰。

她也不再是那個頂著佛門光環,在貴女間穿巡的高門小姐。

自從兄長出事,她似乎連姓氏都拋卻了,從此隱姓埋名,再也不能出現了。

自那一刻,似乎這座宅子真的有了生命一般。再也不同以往安靜的模樣。

她像是即將病重的那位夫人,生命裏最美好的一刻,就要綻放出來。

連堂堂西陵王陸言騫本人,都淪陷了。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叫做“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他似乎摘到了一朵花兒,開得這樣燦爛淩烈。縱然跋山涉水,長路漫漫。他終於,還是摘到了。

他看著水笙戴著白玉簪,手上的玉鐲兒顏色渾潤,穿著迤邐的素色長裙,行走間那罩紗上金光微泛,一動一靜間流光溢彩,仿佛行走在洛河之上,襯得燁然若神人。他心想,如果真給她做了一對蓮花屐,走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像步步生蓮?

誰能知道當年的胖姑娘如今出落得這樣美,這樣好。

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青蔥的時光。縱然那段回憶帶給他的是父親離世的灰暗、離奇死亡的陰謀,還有母親的愚笨。然而,他還有一個水笙啊。

繡帷裏效綢繆,顛鸞倒鳳百事有。

陸言騫忽然就開竅了,他從前隻知道買了珠寶能讓女人快活,因此都挑貴重的送。可如今,他卻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