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恭喜你進入了臨森市立高中。”樊星說。
“嗯。”我回應道。現在的我覺得,自己寧願去一所不入流的學校,也不願意聽著她在這裏的嘲諷。這兩個人所在的學校,叫鳴音私立高中,是一所高級的私立學府,學費十分高,也就隻有安寧寧家這樣的才有能力交得起這個錢。這個學校不同於其它學校。我們給學校下的定義就是學習的地方,不過在這所學校,學生們完全可以不用拿著書,整天睡覺都不會有人管你。但是在這所學校,不會有人這麼做,無論再懶的人,都不想錯過在學校裏的一分一秒。這所學校所采用的教育體製就是幹你想幹的事情。我不知道專有名詞怎麼說,總之就是,在這所學校,你可以無限製地追逐你的夢想,當然,你需要有明確的目標。比如有一個學生的夢想是當一名攝影師,學校就會請來專業的攝影指導來手把手教你,費用學生出一半,學校出一半。隻要不是什麼違法的,高危的行業,學校基本上都可以找到專業的人士來做老師。學生畢業後可以直接進入公司工作,公司看到簡曆上寫的是“鳴音私立高中”,都會爭相搶著聘用。這是公司對於這所學校的信任,學校也不會辜負了大家的期待。從這裏畢業的學生,基本上都已經成為了各行各業的上層人士。據說這是當年教育改革的產物,全國僅此一所學校成功了,當時還爆出了不少重大新聞。再具體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個…”樊星還想說什麼,但是沒說出口。就算說,我想我也不會聽的。
“你們是來參加校慶的,不是來敘舊的。請在座位上坐好,點心請自取。”安寧寧很嚴肅地說道。
“就是,就是,”葉銘皮笑肉不笑地說,“星,我們進去吧,吃口甜點。”他牽住了樊星的手,樊星也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身上。我將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裏,整個人如同突然墜落一般,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力氣。鼻子兩側有什麼東西往上湧,弄得我整個鼻子都在酸。奇怪,為什麼沒有發燒,我的臉也熱的不行?…
“注意舉止。”安寧寧說,她的語調裏混雜著無數種感情,不過最明顯的,就是憤怒。
“抱歉啦,不小心讓你們看到了這麼高虐畫麵。因為這是日常行為,我們都習慣了,沒考慮到你們的感受,真的很抱歉。”葉銘說。他坐到了座位上,樊星坐在了他的旁邊。她抬頭看了我,眼睛裏閃過了一絲不忍。這算是在可憐我嗎,把我當什麼了?
陸陸續續地,其他學校的學生代表也都到了。會議室裏麵坐滿了人,這些都是市裏比較有名的學校派來的代表。我和安寧寧如同裝飾品一樣被閑置在了一邊。
“安寧寧,翟再嘉,你們兩個去布置禮堂吧,咱們班的其他人也都在那裏,這裏交給我吧,辛苦了。”趙老師出現在了門口,在她身後,是我們學校的領導階層的人物,但是並沒有看到校長。這裏也就沒我們什麼事了,我和安寧寧離開了這裏。
路上,安寧寧並沒有和我說話,一個人低頭走著。我也不想多說什麼,腦子裏亂成了一團漿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總之想把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忘掉。悲傷再一次占據了我的腦海,雖然沒有上一次那麼嚴重,到了失控的地步,但是曾經發生過的全部,如同走馬燈一般,一幕幕地再次經過我的腦海。可能是因為時間衝淡了這些,我已經沒有那麼的撕心裂肺,我希望是這樣,我希望我的大腦可以繼續麻痹自己:“我已經看淡了。”如果真是這樣該多好。在天空中,有兩個翟再嘉,一直對我不斷耳語。
“過去的事情,何必放在心上。”這是理智的我。
“他倆都那樣了,你還能忍?你的尊嚴呢?”這是感性的我。
“他倆怎麼樣,和你沒關係吧?”理智的我說。
“但明明是我先來的,憑什麼被他一個黃毛小子奪去了?我所做過的一切,難道都是在給他鋪墊嗎!”感性的我說。
“人家沒有錯,是你放不下,她明明不在意你,你又在堅持著什麼?”理性的我反駁了另一個我。
“堅持什麼?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問的很愚蠢嗎?”
“你不過是因為自己哪個方麵都比不上葉銘,產生了自卑感罷了。”
“自卑?我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哪來的自卑?…倒是你畏畏縮縮的,現在竟然認同了這種狀況!”感性的我在說完第一句話以後猶豫了一下,然後用更大的聲調繼續爭辯。
“是嗎,到了最後,你連自己內心的想法都看不出來了,你到底是真的想要讓她幸福,還是隻是為了你那所剩無幾的自尊?…”
“夠了!”我實在是受不了人格分裂出來的兩個我在我腦海裏吵架了。我大聲的喊了出來,將這兩個人驅逐開,將我自己也拉回了現實。操場上的學生無不驚異地看向我,這人是癲狂了嗎?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的確沒什麼兩樣。雖然發泄自己情緒很重要,但是比起這個,我可不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什麼丟人的事情。不過說實在的,也沒有人知道我是誰吧。
安寧寧默默地走在了我的身後。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她那麼隨和,願意和大家結為朋友的人,為什麼在我之後,也選擇和那兩個人交惡。有傳言說,她喜歡葉銘,後來因為他和樊星有了那種關係,所以就討厭他了。謠言歸謠言,安寧寧自己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情,那就證明這一定不是真事,我也相信她絕對不會喜歡上那種人的。
禮堂的門口忙成了一片,鄭越人和夢瑤正在門口等著我們。
“已經沒我們什麼事了,一會兒看著他們表演,聽校長講話就好。”鄭越人說。
“我就在這裏等著,不回教室了。”夢瑤說。
“對啊,你也不是我們班的。而且趙老師是怎麼批準你來幫忙的?”鄭越人現在才發現這個問題。趙老師不過是利用了她“社團負責老師”的便利,把夢瑤叫過來當苦工。其次呢,夢瑤並不喜歡和她班裏的那幫人待在一塊兒,她更喜歡待在動漫社裏麵,畢竟安寧寧在這,兩個人總是能找出話題聊。
夢瑤並不想此時回答鄭越人的問題。她擔心地看著安寧寧,突然怒視我:“喂,你這家夥,對她做了什麼!”
“不是的,宅家什麼也沒有做!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看起來有些低落…不過沒事的!”安寧寧搶在我之前說。
“總之,一會兒這裏有表演,全校同學都會來看,咱們負責引導同學就行。”鄭越人強行轉移開了話題。即便如此,我也很感謝他能不再讓我們繼續討論這件事情了。
“在此之前,我已經使用了我封存已久的意念能力,將一切汙穢之物清除完畢!”夢瑤說。
“是啊,清掃門口的垃圾可真是辛苦你了。”鄭越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夢瑤。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反正校慶沒多長時間,結束後大家一起去吃飯吧。”
“今天還是算了吧,我下午有事。”我推脫道,現在我隻想趕緊回家待著。
“各個學校的領導來了。”夢瑤提醒我們。在樓門口,十幾位身著正裝,神情嚴肅的人朝著禮堂走來。他們看起來並沒有去樓上的會議室,而是直接來到了這裏。我們學校的校長走在了最邊上,一臉謅媚地看著他們。難不成我們學校需要其他學校的幫忙?
“那些人看起來不像是其他學校領導,可能是市裏的一些幹部。”鄭越人說。
他們看都沒看站在門口的我們,筆直地走了進去,架子擺的挺大。沒過一會兒,樓梯上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果不其然,那幫學生代表都下來了。他們在上麵飽餐了一頓以後,慢慢悠悠地下來聽校長的格式化致辭,然後看看詩朗誦之類的表演,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我離開了門口,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偷偷地盯向禮堂的門口,葉銘和樊星最後一個進去,我能很清楚的聽到樊星悄悄笑的聲音,曾經令我魂牽夢繞的聲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受虐狂,明明知道再離遠點,把視線移開,就可以避免一切的傷害,但是來自心底裏的脆弱與不甘,又會使你動彈不得。安寧寧悄悄地藏在了夢瑤的身後,夢瑤則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學生代表中這唯一的一對情侶。鄭越人剛才一直在說“歡迎”,不知道他是不小心省略了還是故意的,到了葉銘和樊星這裏,鄭越人什麼也沒說,而是轉頭進入了禮堂,應該是忙別的事了。
那兩個人應該已經入座了吧,抱著這樣的想法,我也進入了禮堂。夢瑤用從來不會在她眼裏出現的對我擔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過身去,繼續抱著安寧寧。安寧寧貼在她身上,眼神消沉。如果遇到這種事情,她都是應該這麼貼著我的。相對的,我會摸著她的頭,給她安慰。不過這次,我並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如此消沉,難道隻是因為被那兩個人刺激到了?想想也不太會。況且我自己的狀況還不如她,怎麼可能去安慰她呢。
禮堂此時十分明亮,總感覺比之前小了許多,仔細觀察以後發現,並不是禮堂小了,而是椅子變多了。不僅僅我們高一要來到這裏,高二的學生也會來這裏參加校慶。這並不像是學校的風格,抓緊一切時間讓學生們學習的學校,怎麼可能讓學生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上麵,直到我看見了電視台的攝像機,瞬間明白學校的用意了。在最靠後的地方,我瞥見了鄭越人正在用他那全球限量的筆記本電腦鼓搗東西。我坐在了他那一排的另一個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