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易笙絲毫不覺得在這麼多人麵前被訓斥很難堪,他抬手,輕輕拍了拍身上有些融化的雪花,笑道,“是易笙的錯,我這不是想著大過年的,給家裏備上份新年禮物,也圖個喜慶喜慶麼?”
“什麼新年禮物,搞那套洋鬼子的玩意。”靳國章斥道,“還不過來吃飯。”
最末的位置,顯然是留給他的,可是那希夫人,居然連個位子都沒有,甚至都沒出現。
“爸!”靳易笙走過來,從邊上一直提著的包裏拿出一幅畫來,“萬馬奔騰圖,最是吉祥好兆頭,我托了朋友好不容易找來的,都已經裝裱好了,您看掛哪裏合適?”
“掛哪裏都不合適!”不等靳國章開口,靳九把筷子重重的一放,脾氣大的嚇人。
原本堆滿笑的臉瞬間僵住了,靳易笙看向他,猶豫道,“爺爺……”
“我問你,這幅畫是誰的作品?”指著那畫,靳九沉聲問道。
“這……”他看了看畫,小心翼翼的說,“自然是徐悲鴻。”
“真跡?”
“……”
“真跡你花了多少錢買來的,你哪裏來那麼多的錢?”
靳易笙唇瓣抖了抖,想說什麼,還沒開口,而靳九卻是接著說下去,“如果是假的,你掛在家裏丟不丟人?是真的,你是想讓別人認為我們靳家是有多厚的底子,還是說,這畫的來曆很正大光明?”
“爺爺,我沒這個意思,這也是托了朋友很不容易才弄來的真跡,錢是花了一些,可我想著您老人家不是喜歡……”
“別拿老子做幌子!”一說起這個,他更生氣了,“我靳九一輩子光明磊落,從不做那猥瑣下作的事,這東西,你從哪兒拿的,還哪兒去,給我丟的遠遠的,更別想掛在家裏!”
“爺爺……”
“易笙!”靳國章開口道,“你母親還在廚房忙著,你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是。”靳易笙明顯是不服氣的,但也不敢頂嘴,應了一聲,往廚房去了。
簡心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希夫人在廚房裏忙碌,看著又撒嬌又不好對付的樣子,沒想到其實在某些方麵,真的跟傭人沒差別。
她本來想偷偷的問靳容白,希夫人母子不會坐下來一起吃嗎?但是想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還是別八卦了。
“爸,您最近血壓指數有點高,別動肝火了,一點小事,讓小輩們自己去解決就行了,您何必置氣,再說了,難得今天一家人團圓,容白還帶了女孩子回來,您應該高興才是。”
祁玉燕三兩句話,倒是就平複了老爺子的火氣。
他嗯了一聲,轉頭看向簡心,“丫頭啊,嚇到你了吧,吃菜吃菜!要是不合口味,就跟你燕姨說一聲,想吃甜的辣的,馬上就能做。”
“不,不用了,已經很好了。”簡心連忙說道,“這菜色很豐富了,很好吃。爺爺,您也嚐嚐。”
似乎有了她在調劑,飯桌上的氣氛也融洽了很多,簡心偷偷打量過去,卻見靳國章的麵色沉沉的,看上去不大高興的樣子,但是好在也沒說什麼。
吃完晚飯,靳老爺子就堅持回自己住的屋子去了,而一直到吃完飯,那個希夫人母子倒是都沒有出現過。
有傭人收拾東西,靳容白示意她到沙發坐會兒,她想著,估計再坐坐也就該走了,好歹今天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不一會兒,祁玉燕走了過來,雙手鬆鬆的交握在身前,看向她說,“樓上的房間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等會兒你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盡管跟傭人說。”
“我不……”她剛想說不用了,靳容白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媽,她是想說,謝謝你。您不用太辛苦了,歇著吧。”
“辛苦什麼,也不是我親自動手。”看著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祁玉燕默了默,又道,“不如簡小姐隨我來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現在也好調整?”
簡心意識到,她這是有話要跟自己說,看了一眼靳容白,略點了下頭,便跟著準婆婆上樓了。
樓上有好幾個房間,走廊寬闊,祁玉燕在前麵引路,不時回頭看她,“這是容白的房間,是不是特簡單?這孩子簡直要把家裏當旅館的,最裏麵那間是我的房間,上了年歲怕吵鬧,裏麵安靜。這間平時是空著的,一般的客房我怕你不習慣,這間跟容白的挨著,你們想聊個天什麼的也方便。”
她想說,原本沒打算住下的,其實不用這麼安排,但是看著準婆婆溫和的臉,又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