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花弄影睜開眼時穆溱已經不知去向,望著窗外一片明亮,才知是下了大雪。
今日,便是初雪日。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皚皚白雪覆蓋了人間的一切。花弄影此時還要去太後宮中,仔細一看,早已有人備下了衣裳鞋帽,順手一摸,油光水滑的質感,讓她想起了穆溱。
那個人的柔軟嘴唇,也是這般軟,這般暖。
定了定神,花弄影迅速收拾完畢,前往太後宮裏。
不知為何,太後今日精神大振,她沒有像往日一樣昏睡,而是端坐椅子上,看著佛經。
解下了虎皮大氅,花弄影走了過去:“太後,今兒個怎的起來了?外頭冷,也不多穿些。”
太後放下手中的書本,看著外頭的大雪,歎氣道:“哎,大雪初下,不知預言是否當真。若是大災禍,可要苦了那些百姓。”
花弄影心中想到:太後如今年事已高,沒想到竟還牽念黎民,到讓人驚訝。
“太後心慈仁善,上蒼必定有知。前朝皇上一代明君,後宮太後勞心勞力,必定能逢凶化吉。”花弄影這話,算是在安慰太後吧。
畢竟曆朝曆代有所規定,後宮不得幹政!
太後收了收情緒,又繼續道:“丫頭,你可知今日後宮出了什麼事?”
花弄影搖搖頭,表示不知。她才從東宮過來,東宮裏的人都是嘴巴最嚴的,她哪裏知道什麼風吹草動?
“昨日令儀送到皇上榻上的那個新人,出事了。前腳才侍了寢,後腳那女子竟然膽敢手持金簪刺向皇帝。不止如此,衣服裏爬出的全是毒蟲,皇帝連奪的地兒都沒有,生生挨了這一下。這個令儀真是糊塗,如今那女子已經被吊殺,眼下令儀打入冷宮的旨意怕是已經到了令儀手中了。”太後話音剛落,花弄影心中猛地一驚,一夜之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那麼穆浚又該如何?
花弄影心中想著,越發著急,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忽然,她跪下道:“太後,解憂想去探望三殿下。他如今遭遇如此變故,怕是一時接受不了。請太後恩準。”
太後先是一凜,而後慢慢想了想,問道:“丫頭,你與浚兒,究竟是什麼關係?”
這話一問,花弄影也失去了判斷,她也不知太後為何會有此一問。
“隻是朋友罷了,如今好友有難,解憂心中難安。還望太後成全。”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點頭算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穆浚原本就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此番一來,處境勢必更加艱難。
花弄影一路上想的種種,都與穆浚有關。穆浚在皇子和貴族之中受盡白眼,以前在宮裏有令儀娘娘幫襯,還算得臉。如今沒了這依靠,怕是要獨飲人情冷暖這一杯了。
到了穆浚府上,府上一片冷清。進去之時,連個出門迎接的下人都沒有。
寒雪飛揚,萬籟俱靜。
進了正殿中,等了半晌,采菲采薇實在有些沉不住氣,就要衝出去找人。
“站住,采菲!”花弄影製止了她,這個時候在做些什麼,隻會是添亂。
“眼下做什麼都是徒勞,我隻不過是想要確定他還好罷了。”
聽了花弄影的話,采薇采菲才靜下心來繼續等待。
等了許久,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眼看著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
天色漸漸變黑了,花弄影就要離開時,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來人可是解憂郡君?”
那聲音穿過層層風雪,穿越萬籟俱靜的周遭,竟像是穿越了時空一般。
“你什麼人!竟敢對我家主子無禮?知不知道,我家主子等了你們多久!”采菲的疾言厲色不無原因,此時的花弄影鞋襪已濕,嘴唇和臉色早已凍的發紫,有時還會止不住地顫抖。
花弄影沒有繼續走,而是轉過身來等著那個小廝跑近,一麵哈著氣,一麵等著他說話。
“小的招待不周,求郡君原諒。郡君是來找我們爺的吧?”小廝看著眼熟,她卻想不起在那兒見過。
花弄影徐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那小廝卻徑自往下說道:“郡君,我們爺一大早便去金鑾殿前跪求聖上開恩了,瞧這天寒地凍的,小的怕我們爺定是少不了遭罪的。求郡君想想辦法,勸勸我們爺!”
那小廝也不顧那沒過膝蓋的積雪,徑自跪了下去,整個就陷在了雪中。
花弄影連忙示意他起身:“起來吧,我會想辦法勸勸的。記住,快差人將府裏打掃利落,炭火也點起來,把你們爺的被子暖暖,等他回來了,便會暖和些。”
不等那小廝起身,花弄影就帶著另外兩個人離開了。
馬車一路奔向皇宮中,雪路難行,等到了皇宮大門,早已是夜黑如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