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族除去老弱病殘、孕婦、女人和幼兒,剩下能參加戰鬥的不足三十人,看著一個個萎靡不振的男人,雲舒有些頭疼,就這樣的一群人,還未投入戰爭,隻怕就已經被炮火嚇破了膽,有那麼一刻,雲舒突然覺得作戰部署都是多餘的,現在最為重要的是——讓他們燃氣鬥誌,一支沒有鬥誌的隊伍,即便有上等的武器,照樣會因為懦弱而戰敗。
“咳”,雲舒清了清嗓子,沒有直接同他們講道理,而是像嘮家常一樣,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們,道:“我外公是土生土長的蘇州人,所以我有幸在蘇州住過一段時間,和喧鬧的北平相比,我更愛安靜的蘇州,或許你們覺得這樣平淡的蘇州生活太過無聊了一些,但隻有經曆了外麵的喧鬧,你才會更珍惜這份寧靜。
或許今日你們因為戰亂選擇離開這座古老的城市,但當你置身在另外的城市的時候,你會發現,無論你走到哪裏,你都隻是一個外來者,周圍的人說著你聽不懂的話,吃著不屬於你的本幫菜,一直到你老,你死,你在他們眼裏,你永遠隻是一個外地人。
活著,你稱之為家的永遠不是你的故鄉;死了,埋藏你的不是你的故土。人都說“魂歸故裏”乃人之幸事,但你若是離家太久,你的魂又哪裏能找尋到歸家的路?”
不同於慷慨激昂的宣言,這就隻是在普通的話,普通到每個人都能聽懂。
雲舒看著麵前三十個叫不出名字的男人,他們其中大多都比她大,大多都已娶妻生子,已經為人夫為人父,可此時,聽完她的一席話,一個個不由自主地抬頭,看著她,而她就那樣淺笑著望著他們,歎息道:“月是故鄉圓,離家千裏,看過再多月光也還是故鄉的最亮。”
她前世帶著時家軍征戰四方,看過無數明月,可無論哪一輪都沒有北平的園,亦沒北平的亮,隻是那時的她一心都在時繹之身上,從未有時間傷春悲秋,直到後來她被關在那四四方方的一個小院內,肚裏懷著宏兒,有事沒事抬頭看看明月時,她才發現,她從未真正融入過淮南,也從未真正被這座城市的百姓認可,即便她曾為了保衛他們而差點丟掉性命,可到了淮南人眼裏,卻認為這是她本就應該做的事。
想到這裏,所有的人都看到她悲涼一笑,所有人都不知道,明明隻是一個小丫頭,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會有這樣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笑容。
王堯天首先從隊伍中站了出來,鄭重道:“雲姐姐,我願意跟著你一起將蘇州從丁武軍手中奪回來,即便是死!”
雲舒看著一臉認真,卻又帶著悲壯的少年,笑道:“放心,你會活著,你會活到你孫子都滿地跑的那天。”
說完,便聽見不同的音量,卻帶著同樣的話語傳入到她耳中,一句句都是願意陪她參加鬥爭的,其中有幾個聲音特別洪亮,而其中一個就來自於前兩日不服她的中年男人。
他從隊伍後麵走到雲舒麵前,一臉欽佩地看著眼前這個比他挨了一個頭的少女,道:“那連長的頭顱可是你割下來的?”
原來那天他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