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煙走出胡同時,已經換了來時的衣服,恢複了遊賞少年的身份。唯一多的,是手中拎了一個黑色的包袱。
顧煙心情大好,唱著小曲,回到客棧之中,倒頭便睡,知道第二天的辰時,外麵已經是陽光當空。顧煙伸了伸懶腰,推門走出屋子。
見莫奕已經收拾好行囊,而周身,已經不是乞丐打扮,而是淡青色的長衫,青絲高束,顯得整整齊齊。雖然臉上還留著昨日被打的淤青,但還是掩蓋不了那清俊的模樣。
顧煙滿意的打量了莫奕,才點點頭,嬉笑了一聲“啟程啦!回去拿銀子。”
莫奕愣了愣,好半天沒有反應,呆呆的問道“主人…您…”沒等說完,顧煙已經將一個木匣子扔到他懷裏,自己拎起包袱。
見到木匣子,莫奕更是狐疑。主人不是睡了一晚上麼?怎麼會完成任務?難道這匣子裏,裝的是蕭皋的頭。想著,便試探的將匣子打開去。一看不要緊,莫奕嚇的臉色瞬間蒼白,全身顫抖著便要將匣子甩出去。
幸好顧煙一把接住匣子,重新蓋好蓋子,表情一瞬間的疏離,淡漠道“想報仇,就別怕這些東西,不然,我從不教懦夫。”
莫奕貼著門,抬頭看著那僅僅大自己一兩歲的麵孔,那般冷靜沉著。竟忽然覺得無比羞愧。是呢,自己還要報仇,怎麼可以見到這個就嚇的雙腿直發顫。這怎麼像一個男子漢的作為。
想著,定了定神,堅定了些許,努力抑製著壓抑在心中的恐懼,重新抱起箱子。抬了頭,一字一頓“我不怕。主人,我們啟程吧!”
看著莫奕青一塊紫一塊的小臉滿是堅定,顧煙的神情忽然暖了下去。柔了柔莫奕柔軟的發絲,將眼睛眯成了上弦“嗯,走吧。”
說著,帶頭離開客棧。
顧煙忽然想到師父教導自己的方式。若是僅僅見過一麵的人,定會被師父俊朗柔和的外表迷惑。可是沒有人比顧煙知道,那個看似溫潤的男子心中,隱藏著怎樣的絕情與冷漠。
那時她還年僅七歲,還依舊是個純真無暇的小女生,每日纏著師父給自己講故事,教自己練功那段時光,給了她莫大的溫暖。但是,那日,師父忽然從山外抓回一個渾身傷痕的女子,她還記得,師父將她用繩索綁在樹上,命令自己,殺了她,全然不顧女人的哀求。
顧煙不懂,嚇的連連後退,躲在師父身後。但是,師父卻忽然沒了往日的溫柔,將自己從他身後拽出來。塞給自己一把刀。那是顧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哭可那樣昏天黑地,握著手中的匕首站在原處,手足無措。
直到師父將那女人和自己同時關在籠子裏告訴他們,隻能有一個活著出來。看著女子接近瘋狂的朝自己撲來,顧煙才知道,什麼是生命。
顧煙出來的時候,已經周身被血液染紅,那日的血腥,充斥著她的喉管肺部。她在恍惚中呆滯了三天三夜,才猛然醒來。
知道此時。顧煙依舊不能說清楚,自己對師父這樣的方法,是感激,或是仇恨。或者,是別的成分。
看著莫奕看到傳說中的京城發呆時那驚訝的小臉,顧煙才暗暗感覺,也許,師父是對的,若是沒有師父,自己會不會依舊懦弱,還是個未知數。
再看向莫奕一直緊緊抱著的匣子,顧煙緩緩閉上雙眼,停頓的一會,又緩緩睜開,揉了揉莫奕的發,才帶著莫奕走向井雨賭坊。
見到蕭皋的頭時。井雨賭坊的小二猛然一愣,盯上眼前那個蒙麵男子,這個任務,已經在手中擱置了半年,凡是前去刺殺的殺手,無一步死在這個蕭皋的手上。這次這個纖瘦的人接了任務離開之時,他還認為他不會回來了。
但是,當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麵前,還帶著一個矮了他一個頭的小刺客之時,他從心底佩服起這個瘦弱的殺手。連忙取了賞金,交到顧煙手中。還沒等問些問題,卻見這個自稱為冷煙的殺手已經將一袋子金錠扔給身邊的蒙麵小刺客,轉身離開,空留下一句“有時間時,便過來領任務。”
說著,消失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