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時間聽他囉嗦,又在空中穩住了身體,重新抖擻起翅膀,往他身上撞去。他本是懂武功的,我為人時,他都能三拳兩腳的打我治死,我為蝶時,那自是更不在話下了。
隻見他停在原地,在我急速的湊近他時,他突然伸出手來,把我抓個正著。
我心一冷,知道我命休矣。
可是他的動作是那麼輕柔,仿佛生怕弄疼了我一般,用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輕輕捏著我的兩隻大黑翅膀,將我整個身體轉個圈,將我的臉對著他。
他望著我,他說,英台英台,是不是你?是你嗎?你在恨我?你怪我殺了梁山伯?其實我當時真沒想到他這麼不禁打,後來他死了,我才想到自已有可能是下手太重了。別人和你都相信他是因為你要嫁給我傷心氣死的。隻有我知道,他根本不愛你,又怎會為你傷心呢。
我征征的望著他,聽他喃喃的細說,我明白了,他這是在懺悔,對著一隻蝴蝶,訴說著自已的罪孽,卻歪打正著,隨手的一捉,剛好是他的仇人,我梁山伯。
他還在絮絮的說,英台,我不是有心的,可是你也不應該懲罰我,你明明答應嫁給我了,在我和你大喜的日子你卻跳到了他的墓裏去了。現在好了,別人都在謳歌你們的愛情,剩下我馬文才成了破壞別人幸福的劊子手了。可是這世上,隻有我馬文才才是這真愛你的,他梁山伯不值得你這樣做。你明白嗎,你卻對我這樣無情,這樣辜負我。
他說到傷心氣憤處,臉上惡意突生,不自覺的加大了力道,我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覺到渾身的骨頭都被捏碎了一般。
在這接近死亡的一刻,我感覺到自已的魂魄快要被他擠出這蝴蝶的身體裏麵了。被外力使勁的擠壓,感覺整個身體正從一件黑色的緊身蝴蝶衣裏麵掙脫而出,出來了出來了,就像當初在墓中變化成蝴蝶一樣,這次,我從前的麵容在蝴蝶的臉上慢慢顯現,大的眼睛,高的鼻子,厚的嘴唇,戴著藍色的儒冠,還有前半截穿著同色係藍色長衫的身子,也慢慢的顯現出來了,剩下的半個身體還在蝶的身體裏,翅膀在慢慢的消失,整個人如今像一條人頭蛹身的蠶寶寶一樣,好不嚇人。
我因著這種脫變的痛苦,整個頭,在馬文才的手間若隱若現的掙紮,我痛苦的四顧和抬起頭來,我聽到一聲馬文才你給我住手,看到了英台紅色俏麗的影子向我箭一樣的飛來,同時看到了馬文才驚恐的眼神,他啊的大叫一聲梁山伯,鬆手把我丟了,我因沒了外力,在痛苦中,在瑟瑟的青草間又重新慢慢的變回了蝴蝶的樣子。
我剛才嚇著了他,在接近死亡的時候重歸人形嚇著了他。可是也隻是嚇著了而已。我抬起頭來,看著馬文才落荒而逃,英台慢慢的飛近我身邊,梁兄?她含著淚叫我一聲。
我無語的看著她。
她扶我飛起,她說,剛才馬文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梁兄,我要為你報仇。是他奪了我們的幸福。
我還是無語,在空中望她一眼,她回來就好。
回到月季花心,我說,英台昨晚你去哪了,我很擔心你。
她對著我笑,告訴我,梁兄,我有殺馬文才的好辦法了,那種辦法作為我們蝴蝶也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事。昨晚我一夜未歸,就是去找它了。
我疑惑,望著她,問道,是什麼,你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