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婉兒明白了,她想起了她的前生,在漢朝,出嫁時,父母也是這樣對她講的,蘭芝,自古以來,婆媳關係就沒幾個能處理好的。你要特別地用心,知道嗎?
然後也是跟她采辦了許許多多奢華的嫁妝。是妾有繡腰襦,隻為了嫁妝辦得盡量豐厚,表明女兒是自家的寶貝,同時也告訴夫家,女方是帶著大量的財富來的,所以你們平時不能小看欺負她。
她何嚐不明白,她很多年前就明白了。
唐婉正回想的時候,唐氏已經站了起來,對她說道,婉兒,這幾天你就在房裏呆著吧,準備好做新娘子。出嫁那天是四月初八,隻剩幾天了。
唐婉點點頭,告辭而去。
四月初七,唐氏帶著人去男方家掛羅賬,鋪房。
四月初八,聽到嗩呐和鑼鼓聲,他騎著馬用花轎子來迎她。
她一身紅色的鳳冠霞帔,在熱鬧的人聲與喜樂之中,被人攙扶著走到他麵前。紅頭巾掛下來,看不到他的臉,隻看到一雙黑色錦靴的腳立在她的麵前,他在眾人之中,輕聲地喚她,婉兒,你不要怕。我帶你回家。她眼裏有淚,借著紅蓋頭的遮掩,任性地讓自已淚流滿麵。
這是她等待太久的場麵。
還是劉蘭芝的時候,被趕出家門,盼望著有一天他會再來迎她。卻沒有等到,等來的是自已被逼迫的另嫁,等來的是他在馬上的指控,還記得當時你說的話嗎,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莆葦,莆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好一個莆葦,一朝言諾,旦夕變換!我可不像你!他誤會她曲解她,罵她變心負心另嫁他人。然後騎著馬匆匆離她而去。她傷心絕望,唯有投水自盡。
在黃泉路上迷茫的走,卻被隨後趕到的他追上,蘭芝?在風煙四起的黃泉路上,他站在她麵前,身體飄搖,含淚喚她,蘭芝?兩個相對無語,唯有淚流,為這緣慳的際遇,為這被活活拆散的恩愛,為這去無可去,唯有一死的悲情。
她說,焦郎,你不要難過。我們既然再見,也沒什麼好難過的。一起投胎重新做人,再續前緣就是。
得到的結果卻是因為年少枉死,被關押在枉死城。
等著一百年才有的一次的轉世投胎,卻每次,不是她時機未到,就是他時機未到,苦苦等了一千年。才等到兩個人同一班。
才有了今生的緣起。
下車的時候,有人執鬥,裏麵裝有穀豆錢果,望門而撒,她聽到豆子果子嘩啦啦落在地上的聲音,感覺到有人在給她鋪設紅色的氈子,一直到她的轎前,有人輕身的喚一聲,新娘子,可以下轎了。她才探出身來。紅色的頭巾隨風飄蕩,微仰著頭來,想看一眼他,卻是看不他。隻是也仍然仿佛聽到他的話,婉兒,你別怕。我帶你回家。她走出去,腳踏在氈子上,她知道新娘子不得踏地,要踏布條或氈子進門坐在床上,稱“坐富貴”。在震耳欲聾的喜樂聲中,她就這樣一步一步的邁向自已渴慕已久的幸福生活。
可是心裏的陰影一直都在,今生的這個姨媽做的婆婆,可否會對她好一點?
不得而知,唯有一步一步的去麵對。隻要前麵有他,一切都沒有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