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帳外,早已經停了一輛華蓋珠纓車,前後均有侍衛執戈侍立。
冷宜和韓曉扶著梅鬆庭先上了車,秋慕霜方跟著上車,車內點著銀燈,昏黃的燈光讓車內的布置一覽無餘。
車內鋪著軟厚的坐褥;坐褥上放著梅鬆庭的衾褥;當中放著一張小幾;小幾上擺放著燈盞、風爐、大小銅壺、杯盞等物。
梅鬆庭靠在隱囊在上首坐下,冷宜拉過錦衾給他蓋在身上,方退下去放下車簾。秋慕霜便在梅鬆庭對麵對著小幾跪坐,用火箸向風爐裏放了些炭,讓車內溫暖一些為梅鬆庭取暖。拿起提梁銅壺試了試,壺內有水,便放在風爐上燒著,“梅兄的侍童真是細心,連這些都想到了。待燒滾了水,梅兄也好服藥。”
梅鬆庭默默地看著秋慕霜忙碌,心中有一些說不上來的情緒蔓延開來。
自從到軍營之後,有多長時間沒有人這樣殷勤、真誠地為自己著想了?轉眼已經兩年有餘了吧!
回想起自己未滿十五歲便執意離開皇宮,到軍營之中曆練時的果斷;回想這兩年和將士們出生入死,在沙場上爬冰臥雪的磨難。自己在磨難中一步一步成長,從剛剛出師的皇家子弟,到統領三軍令敵人喪膽的瑨國戰神。
這兩年來的成長和收獲,證明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可是,成長也伴隨著舍棄,收獲也伴隨著失去。收獲的是威名、是成功;失去的是逍遙自在的少年時光。成長的自己的閱曆;舍棄的是親人的偎貼。
梅鬆庭看著秋慕霜細心地將滾水倒進杯中,盡管已經行進的車輛有些顛簸,卻沒有一滴水潑灑出來。
秋慕霜抬眼看見梅鬆庭靜靜地看著自己,不由會心一笑,“梅兄!先將晞卿給梅兄的丸藥服兩粒吧。”
梅鬆庭看著她恬靜柔和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個和煦的微笑,從袖中取出瓷瓶,取了兩粒丸藥出來。秋慕霜連忙將一隻較小的瓷杯裏涼得適宜的溫水遞了過去。梅鬆庭接在手裏,將兩粒丸藥送服下去。
“多謝晞卿!”
秋慕霜微微一笑,“醫者仁心。徐郎君既然將梅兄的康健交給晞卿,晞卿自當盡心為梅兄診治。”
“噢!好一個醫者仁心!”梅鬆庭笑道。
“晞卿有一個疑問一直縈繞於懷,不知當問不當問?”秋慕霜沉思片刻,終於還是開了口。
“有什麼疑問值得晞卿這樣謹慎?我既然誠意結交晞卿,說什麼不當問的。晞卿隻管問就是了。”梅鬆庭心裏略有輾轉,麵上卻不露分毫。
秋慕霜微微含笑,垂首略加思索,方道:“梅兄乃是瑨國皇帝膝下愛子,且正直青春韶華,正應當在皇宮王府安享榮華,何苦到這邊塞苦寒之地受著風霜勞碌之苦?何況還要隨時麵臨死傷之險?”
梅鬆庭沒想到秋慕霜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不由心中微微一震,也在暗暗地問自己:“為什麼呢?”垂眸思忖半晌,方緩緩說道:“皇宮裏並不是如世人所想的那樣的美好。繁華隻是一個哄人的皮相而已,繁華之下卻是勾 心鬥角,爾虞我詐,更是骨肉相殘。生在皇家子弟,隻要一落草,便每時每刻都要麵對各種明爭暗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