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澀然屠蘇(1 / 2)

今夜雖然狂風肆虐,那天上的下弦月卻是清明如洗。月光將一個挺拔秀逸的身形映在了窗欞上。

那身影是那般的熟悉,他靜靜地站在窗外,似乎是麵窗而立。

秋慕霜刹那幾乎失聲喚了出來,隻是出口的呼喚卻是無聲的。

房裏,秋慕霜默默望著那身影;窗外,梅鬆庭靜靜望著窗欞。

雖然看不見彼此,心意卻仿佛在那一霎相通了一般。

秋慕霜不由微微一笑,暗暗說道:“君鬱!既然你對晞卿並非無情,晞卿便用一生化解我們之間的仇怨。隻盼仇怨化解之日,君鬱能喚晞卿一聲‘妻’。”

梅鬆庭用隻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輕歎了一聲,“晞卿!今夜狂風肆虐,不知你可曾安寢?君鬱守你片刻香夢,以贖君鬱薄情之過。”

因無意中的錯手,致使咫尺卻成天涯。一扇寒窗阻隔了兩顆渴望相近的心,一曾薄紙化作尺素書寫著同一片情癡。

除夕,本是闔家團圓,共慶佳節的溫馨時刻。

然而於秋慕霜卻是心碎之際,春瑟和夏笙跟著都尉府的婢女玩鬧去了。她獨坐於榻上,看著眼前杏兒領著婢女擺下的屠蘇酒,年夜飯卻無心品嚐。聽著外麵傳來的陣陣爆竹之聲,麵向鍾國的方向默默灑下思念親人的熱淚。

“唉!”輕輕一聲歎,慢慢端起麵前的屠蘇酒呷了一口,苦澀中帶著辛辣的味道自喉中竄起,嗆得她猛烈的咳嗽起來。那本來尚且沒有拭幹的淚水瞬間噴湧而出。

屠蘇酒入腹,咽下的不是佳節的喜慶,而是獨在異鄉的苦澀和淒涼。秋慕霜伏在食案上,將麵龐深深地埋在雙臂間,任由淚水奔湧,任由哀泣出聲。

正當她獨自隱忍低泣之時,忽聽綿簾一響,秋慕霜連忙拭去淚水抬頭望去。進來的並不是春瑟、夏笙,而是自從那日送她回來之後便一直沒有露麵的梅鬆庭。

他身上穿著紫錦公服,披著紫貂素緞裏鬥篷,劍眉微顰正看著秋慕霜。

秋慕霜愣了,梅鬆庭看見她紅腫的眼睛也愣了。一時間,室內寂靜得幾乎聽得見彼此間的氣息聲。

“梅兄!”秋慕霜先回過神來,連忙從榻上站了起來,迎到梅鬆庭麵前,“梅兄不在前廳和眾位將軍共慶佳節,怎麼到這裏來了?”

梅鬆庭並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看了看她的麵容,隨後低垂下眼簾,走到榻上坐下,拈了一個梅子放到嘴裏,“和他們一處無非飲酒而已,君鬱舊傷初愈自然不宜飲酒。因此,來此討晞卿一盞清茶。”

秋慕霜愣愣地看著梅鬆庭,他的神色十分淡然,甚至可以說是淡漠,但說話的語氣中卻沒有了昔日劍拔弩張的厭棄。秋慕霜不由心頭翻滾,垂著身邊的手微微發顫。

“梅兄請稍坐,晞卿這便為梅兄烹茶。”說著,便向榻旁的案上取了風爐,添了炭煽旺了火,將盛有清水的提梁壺放在風爐上燒水。又向茶奩內取了茶盒、茶匙、茶盞等物。先將茶盒打開,用茶匙取了茶出來,在茶碾裏碾了,過了籮去除茶渣,隻留茶粉。

待提梁壺裏的水半開之際,取了茶釜放在風爐上,將半開的水倒進去。等到水麵冒出魚眼,方將預備好的茶粉慢慢撒進去,邊撒便用銀箸攪動。直到水麵翻滾如蓮花,才用厚厚的巾帕墊著將茶釜端離風爐。在早已經用溫水涮洗過的茶盞中斟了八分滿,將茶釜放回到風爐上。

秋慕霜將斟好的茶用雙手捧著遞到梅鬆庭的麵前,“晞卿隻會這等粗笨的煎茶之法,恐怕難合梅兄的心意。請梅兄不棄,略略潤喉吧!”

梅鬆庭坐在榻上默然地看著秋慕霜煎茶,橘紅的燭光映著她尚顯蒼白的容顏。她的動作很舒緩,也很細致。便是這份舒緩和細致,令梅鬆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逸感覺。

自從那日將秋慕霜就回來之後,梅鬆庭除了命徐元聰的妻子派人服侍秋慕霜,並未她趕製衣物之外,便再也沒有過問秋慕霜的任何事情。

封傑從堆雲嶺回來之後便在第一時間向他做了稟報。那些刺殺秋慕霜的人是出自修羅門無疑,至於是受何人雇傭卻不得而知。

梅鬆庭打發走了封傑,獨自坐在榻上陷入沉思。那日他說鴛山遇襲是秋慕霜父女所為,雖然是氣話卻也著實有著幾分懷疑。而今,修羅門再次現身,這次現身刺殺的目標卻是秋慕霜,也就意味在秋慕霜的嫌疑已經洗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