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鬆庭微微蹙眉,扶著秋慕霜站好。
秋慕霜見他麵現不悅,情知他誤會了,連忙解釋:“晞卿站得久了,腿有些麻木。”
梅鬆庭蹙起的眉峰微微舒展了些,“小心些。”說著,扶著秋慕霜的胳膊向塔下走。
秋慕霜垂眸看著梅鬆庭扶著自己的手,默默地跟著他一步一步向下走。
來時有些漫長的百餘層台階,此刻走起來卻分外短了。直到邁下最後一層台階,秋慕霜的神思還在恍惚之中。
梅鬆庭扶著秋慕霜走下雁回塔,在平地站住鬆開了她的胳膊,“回去吧。”說著,轉身離開佛塔。
秋慕霜的心因他的鬆手而空落落的,見他離去,連忙緊走幾步跟上他的腳步。
兩個人一前一後行走在堆雲關寬闊的街道上。街上往來的人流,看到他們不由駐步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臉上流露出羨慕和讚揚的神色。
梅鬆庭早對那些目光見怪不怪,隻是微微皺了皺眉眉,依舊行走如常。秋慕霜卻有些局促,低著頭跟著梅鬆庭的腳步將那些目光摒棄在視線之外。
他們回到都尉府之時,已經接近掌燈。
徐元秀看見他們回來,連忙迎上來笑道:“大王、王妃回來了?”
梅鬆庭看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不回來還留在外麵作甚?你不去整頓軍馬預備還京,到處閑逛什麼?”
徐元秀訕訕笑道:“軍馬早已經整頓好了,隻等大王下令便可起行。一向少見,王妃今日可好?”
秋慕霜禮貌的微笑道:“還好,有勞徐將軍惦記了。”說著,轉身向梅鬆庭道,“大王!妾先回去了。不日便要離開,妾還有許多話要和徐姊姊說。”
梅鬆庭微微頷首,秋慕霜斂衽之後便轉進長廊走了。
徐元秀看著秋慕霜離去的身影,走近梅鬆庭,笑道:“大王何時和王妃這般和契了?難道大王終於知道王妃的妙處了?”
梅鬆庭狠狠瞪了一眼徐元秀,冷聲道:“徐元秀!你若是不想好生活著便直說,我成全你。”
徐元秀見梅鬆庭變臉,連忙施禮賠罪:“大王贖罪!元秀再也不敢了。”
梅鬆庭“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徐元秀看著梅鬆庭離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大王看著王妃的目光中分明多了幾分柔情,還不肯承認,隻會拿我們出氣。”
秋慕霜回到臥房的時候,春瑟和夏笙已經將行裝打點完畢,正和前來探信的徐娘子說話。
徐娘子見秋慕霜回來,連忙起身施禮,“王妃去哪裏了?這半日不見回來。”
“自那日聽徐姊姊說起雁回塔我便有些動心,後日便要離開此地,趁今日無事到雁回塔參佛祈願去了。”秋慕霜對徐娘子那真摯的關心很是感激,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妾還以為王妃心情不好出門散悶去了。”徐娘子說著,命杏兒等婢女捧過一些堆雲關出產的土物,向秋慕霜道:“妾知道王妃什麼也不缺,便預備了些土物,請王妃留著做個念想吧。”
若是貴重之物,秋慕霜必不肯收。徐娘子送的物品雖然稀少,卻並不值錢。秋慕霜便含笑命春瑟收了起來。“多謝徐姊姊費心了。隻是,我孤身在此,身無長物無以回贈徐姊姊,慚愧了。”
“王妃說哪裏的話。妾與王妃相識一場,頗為投緣。妾送這些無非是表妾之心,並非圖王妃回贈。”徐娘子笑著說道,一麵拉著自己的小女兒到秋慕霜麵前,“何況,王妃還賜了乳名給小女。”
秋慕霜微笑著承了徐娘子的情,將那女孩兒抱著懷裏逗弄著玩耍了一回。
徐娘子告辭離去,春瑟、夏笙服侍秋慕霜晚食、漱洗。
起行之日,天氣晴和,碧空如洗,白雲如雪。
陽光下,浩浩蕩蕩的瑨國三軍邁著如刀裁斧剁般齊整的步伐踏上回京之旅。
秋慕霜乘坐一輛金頂朱輪車,春瑟、夏笙相伴車內說話解悶。解開車窗上的氈簾,望著道路兩邊已經柔和了許多的樹木。那些樹木高大挺拔,如同威武不屈的戰士挺立在道路的兩側。
“唉!別了!徐家姊姊、阿雲;別了,我曾撒過熱血的土地……”
春瑟見秋慕霜的情緒很是低落,便搜尋了些稀奇古怪的軼事說來為她散愁。
對春瑟、夏笙的體貼,秋慕霜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若不是她們的陪伴,這些日子的艱辛還不知如何打發。
一路行來,天上偶爾飄零的小雪,化成了蒙蒙的細雨;成群的燕子齊整地回旋於天空;路邊的樹木漸漸褪去枯黃,換上新綠;再從新綠加深成碧綠。地上的野草也慢慢萌芽,茁壯成長,開出成片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