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秋慕霜歎了一聲,將手撫在了小腹上,幽幽地說道:“姊姊!他……不該來的!他不該來的!他不該來的……”
“……”看著情緒有些激動地秋慕霜,林春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半天才安慰地輕輕抱住了她,“這也是命裏注定的事啊!”
秋慕霜窩在林春暖的懷裏,慢慢平靜了下來。半晌,輕輕頷首,“既然是命裏注定的,就這樣吧!”說著,緩緩離開林春暖的懷抱,靜靜地躺了下去。
“公主!……”林春暖擔憂地看著秋慕霜,卻組織不起有效的語言勸慰。
“姊姊!我沒事的。隻是有些不適。”看出林春暖眼睛裏的擔憂,秋慕霜笑了笑解釋說。
“公主!”春瑟和夏笙帶著兩個小宮婢捧著晚食進來,擺在窗下的小幾上,“王後命人單意為公主烹製了清淡的晚食。”
秋慕霜看著精致的羹粥,菜肴,卻沒有絲毫食欲,但看著林春暖與春瑟等人擔憂的目光,還是下了床,坐在小幾前用膳。
林春暖親自服侍著,給秋慕霜盛了羹,又布菜,“這些都是補益氣血,清潤脾胃的,對公主的身子極有益處。王後真是用心良苦,可見王後對公主疼愛有加啊!”
秋慕霜笑了笑,在林春暖等人的關切下勉強舉箸進食,好容易吃下半盞珠玉粥。不想碗盞還沒有撂穩,一陣惡心湧了上來,便搜腸刮肚般嘔吐起來。
林春暖連忙輕輕拍撫著秋慕霜的後背,春瑟拿過漱盂接著。
秋慕霜雙手按著心口,麵色漲得通紅,身上的衣服被如漿的汗水濕透。直到吐得沒有可以再吐的,隱約可見絲絲血色方才作罷。接過春瑟遞過來的清水漱了口,秋慕霜在林春暖的攙扶下回到床上倚著隱囊躺下。
林春暖拿過秋慕霜的手,將三指按著她的腕上診脈。聞聲而來的鍾氏、穆氏關切地看著秋慕霜,焦急地問林春暖:“公主怎麼樣了?這幾天好容易能進食了,怎麼突然又嘔吐的這樣厲害了?”
“唉!”林春暖暗暗歎了一口氣,將秋慕霜的手放回到她的身上,“從脈象上來看,公主的症候已經大好了。有身孕在身,偶爾嘔吐是正常的,隻要不過於頻繁就好。”
聽她這樣一說,鍾氏和穆氏才方了心。穆氏笑道:“公主安心休養要緊。妾明日便派人回瑨國報喜,聖人和皇後知道一定非常歡喜。”
秋慕霜沒有接話,權且算是默許了。兩個各懷心事的乳母圍著秋慕霜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秋慕霜含笑應承,命她們去吃飯。
鍾氏、穆氏領著春瑟等人出去了。林春暖關切地看著秋慕霜,“公主!別多想了,不管以後的路怎麼走,先保重身體要緊。”
秋慕霜微微點頭,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姊姊!我困了。”
林春暖輕輕歎了一聲,秋慕霜的笑容依舊美麗雍容,隻是,卻讓看到的人心頭發酸。她拿過夾紗薄衾給秋慕霜蓋在身上,“既然困倦了,那便先睡會兒吧。”
秋慕霜點了點頭,緩緩躺在枕上,“姊姊也去吃飯吧!我沒事的。”
林春暖看她的神色比較平靜,暫時沒有過於反常的舉動,暗暗鬆了一口氣,“好。公主先睡會兒吧。等不適過去,再讓春瑟拿點兒清淡的細粥吃。”
看著秋慕霜點頭應允,並合上了眼睛,林春暖才輕步走出臥室。
林春暖走了,原本睡意濃濃的秋慕霜徐徐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明沒有絲毫困倦之意。她靜靜地望著羅帳頂上的纏枝梅花紋,晶瑩的淚水順著她鬢邊無聲地滑落在枕畔。
蓮花檠上的紅燭搖曳著橘紅色的柔光,驅走了夜的黑暗,卻驅不走秋慕霜心頭的陰霾。
她緩緩坐起來,用雙手拭去滿臉的淚水,隻穿著羅襪走到窗下的梳妝台前,慢慢危坐下去,慢慢地掀起了妝奩上的纏枝牡丹紋盒蓋。九子連環妝奩內除了脂粉、梳篦等物,便是滿滿地瓷瓶、瓷盒,每一個上麵都貼著字箋。
秋慕霜選了一個小小的瓷瓶拿在手裏,這是她親製的治療跌打損傷的良藥。跌打損傷的良藥,同時也是孕婦嚴禁使用的藥物,因為它具有通絡活血的功效。孕婦服用,必致損胎。
將瓷瓶緊緊握在左手心裏,秋慕霜右手微微顫抖著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她輕柔的摩挲著,低下頭滿眼慈愛地看著那個孕育著新生命的地方。
“你不該來的!”淚水順著腮頰滑落下來,滴在前心的衣服上湮沒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