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以死明誌(1 / 2)

金碗中,兩滴血珠各居一側,靜靜地,緩緩地散開,消失於清澈的水中。

“秋氏!你是否該向朕有所交代?”梅錦的一聲威嚴,平靜卻蘊含著怒氣的叱問打破了英華殿的沉寂。

此時此刻,秋慕霜的思緒已經被這意外的結果震得淩亂不堪。此時此刻,她縱然有千般言語,萬般辯解也無濟於事。此時此刻,便是掬來黃河之水也無法洗清她一身清白。她緩緩跪了下去,呐呐地說道:“妾無話可說。”垂著頭,令人看不出她此時的神色。

“嗬嗬……”鄭太後陰冷的笑聲響起,“好一個貞潔烈婦!好一個鍾國公主!”

“阿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采茹不敢置信地問道。

“怎麼回事?皇後還用問嗎?歸寧途中長路漫漫,鍾國王宮故人相逢,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梅挽月的聲音中帶著嘲諷、和快意。

秋慕霜慢慢抬起頭來,近乎死寂的目光環視英華殿。偌大的英華一片肅穆,目光所到之處,所有的梅氏宗親、各位皇子、外戚都在望著她,那些目光中有不屑,有鄙夷,有幸災樂禍……

寶座上,梅錦嚴厲且冷酷地陰沉著臉色似乎在思索著如何處置她;一旁的鄭太後冰冷的目光幾乎將她凍僵;白采茹的眼中盈滿了深深的失望;梅挽月臉上的得意幾乎沒有絲毫掩藏……

雖然已經是初春天氣,此時的秋慕霜卻仿如身處萬丈寒冰之中,從身體冷到心底。她再次領教了皇家的無情,讓她本來寄予的一些些希望化為灰燼。

半晌,秋慕霜慢慢站起身,踩著虛浮的腳步,慢慢地,有些蹣跚地走到內侍麵前。她木然地伸出手去接過了繈褓中的兒子,低下頭在他嬌嫩的臉上無比輕柔地吻了吻。再次抬起頭來,眼前仿佛又回到了堆雲嶺上那個寒冷的夜晚,身前身後彌漫著死亡的氣息。迷蒙中,隻有那從天而降的少年的身影格外清晰。

秋慕霜抱緊了懷中的幼子,艱難地挪動雙腿,本來隻有幾步的距離,在極其緩慢的步伐中仿佛走過了千山萬水。她走到梅鬆庭的麵前,啟開幹裂的雙唇想要說話,除了顫抖卻難以發出一絲聲音。好半晌,才仿佛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吐出兩個字:“梅兄!……”

隻這短短兩個字卻像利刃紮進梅鬆庭的心頭,他看著秋慕霜,被她目光中的迷蒙與死寂駭得心神一陣慌亂。

當看到金碗中的血滴不曾相溶之後,梅鬆庭的心裏先是一片震驚。震驚過後,衝天的怒火幾乎將他的五內點燃。他幾乎想立刻衝過去質問秋慕霜,質問她這個孩子到底是哪裏來的。

可是,當他看見內侍懷裏的那個孩子,想起自己初見他時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激動與親近,想起他和自己九分相似的麵龐,梅鬆庭心頭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下來。他知道,骨肉至親之間那與生俱來的親近是做不得假的。他再次篤定,那個孩子是自己的骨肉。那麼,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正當梅鬆庭思索的時候,秋慕霜抱著孩子走了過來。他忍著心頭的酸楚抬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抬眼環視了一遍英華殿內。無意中,目光掃到得意洋洋的梅挽月身上。雖然遮掩的很好,卻仍然昭然若揭的得意神色,令梅鬆庭的心不由一陣戰栗。將目光移開,轉而落在胡庸、郎肴的身上,兩個人垂著頭,因用力緊握而微微發抖的手泄露了他們的緊張。

方才服侍醫者為梅鬆庭和梅笑春滴血相驗的醫童,被他淩厲的目光嚇得一陣栗抖,下意識地往胡庸、郎肴身後躲了躲,想要避開他的目光。

一絲清明劃過心頭,梅鬆庭收回目光,向梅錦道:“父親!這是兒的家事,請容兒自行處理!”說完,扶著秋慕霜轉身欲離去。

“笑話!”未等梅錦說話,坐在他旁邊坐著的鄭太後便冷聲道,“此事關係到皇家血脈,乃是梅氏皇族的大事,豈止是七郎的家事那麼簡單?聖人!秋氏為人婦不節,蓄意冒認皇家血脈,按規矩應當立刻處死。來人!將秋氏拉下去,絞!”

殿上的侍衛看了看鄭太後,又看了看梅錦,見梅錦沒有點頭,便站著沒敢動。

鄭太後見自己的命令沒有人回應,頓時又羞又惱,手用力拍著坐榻喝道:“你們竟敢忤逆太後的命令!將秋氏拖下去絞!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