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心思繁冗的往回走,這氣候越是臨近晌午便越發的悶熱難耐,我惱不得還是逃到兩旁成陣的柳蔭交彙處快步急急的走。
或許是因了方才霍清漪的緣故而令我心亂生煩,又或許是這天氣作弄的人沒事兒都會生煩,這時我隻覺一切美景入在目裏都昏沉無趣的很,隻巴不得自個能走的快些更快一些,早些回到錦鑾慕虞,便不用再受這等大太陽毒毒的炙烤了!
但就在這時,也不知是這一陣拂過耳邊的風刮的巧了、還是這掠過我雙頰的垂枝楊柳搖晃的巧了,總之我是被這小風這嫩柳給作弄的甫地一牽回神誌,接連那原本已有些朦朧的視線錚地就跟著一個清朗,又甫地目觸到不遠假山石後有兩個人影正攢動著!
我心微慌,出乎本能的把身子往一側柳樹後躲進去。
這宮裏頭從來就不缺是非,而最不能夠持有的就是過多的好奇心,但更不能事事不掛心!無論那些個是非是否同自己有關,是有心探查還是無意撞見,最好的法子歸根結底還是默默然冷眼旁觀、不可魯莽衝動的好!
這麼個貼近晌午的時辰,又是這禦花園偏側頗為隱秘而平素鮮少見人的柳木林子旁,還是在假山石後麵躲著……如此個場景時宜直叫我想起當日央求小桂子幫我找出宮的衣物時,將他拉到回廊背陰悄自行事的那點兒陰霾籌謀。
此情此景何其的相似呢!這不知道又是哪宮的主子、亦或哪宮不怕死的下人正在行些什麼見不得陽光的勾當呢!
論理兒我是合該走的,但我現下正不偏不移的給撞上了這本與我無關的事兒,若是回身走了又怕引起響動反倒暴露。加之這宮裏頭因還不曾曆經選秀,後宮裏倒也勉強算是一個平靜,那幾個女人除開深居淺出的蓉妃仙子外,竟日裏要說有什麼矛頭、有什麼籌謀,那也隻能是關於湘嬪傾煙的籌謀吧!
甫地念此,我惱不得就多留了個心眼兒,深深籲出了一口氣,把那燥亂與乖張往心底下斂了幾斂,後放輕了腳步就這麼貼著柳樹枝幹把身子往前湊湊,即而又輕輕然悄悄然的磨蹭到另外一棵又近了些的柳樹後,不動聲色的探出身子凝了神光往那假山小景後的人影處飄去。
這一次距離可算是拉的近了,我看清了那隱隱顯顯的兩道身影一個是著了太監常服,但觀那打扮便知是個中等偏下的雜使太監;而另一個則著了繚綾宮裙、頭梳單螺,在發髻邊沿簪了兩朵新采擷下來的依稀還帶著水汽的川百合花,那氣韻與著裝倒像是個與我一樣的主子身邊的執事宮女……隻是這姑娘的眉眼兒我總覺的有些熟悉,可這一時半會子的衝擊畢竟太大,兜轉神思也沒能想起來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但決計是見過的這個不該有差!
簌簌天風拂來一抹醺醺然的醉意,並著百花沁脾的芬芳交織成網,這張網兜頭罩下,將一切物與景全部籠罩在了其中。這決計是一張春網……我這麼想著。
是,深宮太寂寞,浮生太蕭條,終有那麼一些人和那麼一些季節,是會耐不住這樣的漫漫無望,而去以自己的方式尋些個樂子來為這流光浮生做一場其實無謂的放逐、添一筆不算濃墨的色彩的!我基本認定了這一太監一宮女聚在一起,怕是私自結成了對食,來這禦花園隱秘的後園子假山處私自幽會、一遣寂寞的!
在這同時我那被茅草塞的繁雜的腦海終於是有了個影像漸漸浮展,我猛地想起這宮女究竟是誰了……這不正是皇後身邊的二等執事宮女麼!算是個女官的級別了。斷斷續續陪著傾煙去長樂宮請安時,有幾次是打了照麵見過的!
這個發現倒叫我覺的有趣兒了!便是連皇後身邊的人都膽敢騁著這麼大的膽子,來同太監“偷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