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話 鈿合金釵寄將去(1 / 3)

百爪撓心、從來沒有過……這話聽得我沒禁住恍惚。

我一直都固執的認定著,在弘德帝李梓涵這迄今為止二十二載的人生當中,前朝逝去的恭懿翽昭聖皇後(宸貴妃)、那個以其一生愛恨癡纏成就了一場驚鴻與一段傳奇、最終形容消泯於坤陵之內漸趨化為一捧塵泥之後,也不知究竟有沒有真正離苦得樂的女人,她必定是他生命裏一抹曾以為決計不可或缺的亮色,也是影響他最深最重的女人。

他仰慕她,他愛戀她,又或者他對她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一種愛情隻有他自己知道……但我從來就不相信這個女人他能夠拴住皇上一輩子的心!所彌足珍貴的不過就是先前與她一幕幕的點滴溫存所積累、所聚集成的歲月的長河,若非她已經永遠的逝去,如果她現今還在身邊、現今順利的成為了西遼國太後,那麼皇上對她的那份心思興許早便被歲月流光磨洗的淡了、寡了、再也不複了當初那一份自認為離不得、躲不掉的命中注定般苦痛斷腸一生的淒豔愛情。

譬如這份生命裏一廂情願的不可或缺,最終在她離世之後,他不還是活過來了?嗬,看來也沒什麼是真正不可或缺的,誰離了誰也都照樣活著!

隻是陛下他說他百爪撓心,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是我令他百爪撓心的麼?且,便是連對那個他始終放在心裏念念不忘的女人,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麼?

“哧……”簾幕內蓉妃軟眸輕轉,徐徐然一聲嗔笑,“皇上這般惦記那捕風捉影、不知是夢還是真的白狐仙子,臣妾這邊兒可是吃醋了呢!”是溫香解語的偏曖昧調子,沒有故意做出的打情罵俏。

夜光順著半掩的軒窗篩灑入堂,視野被蒙上銀白色細碎的紗霧,登地一下便把一切代入到夢幻般唯美出塵的境地裏去,即便無酒也自醉。

清風皓月好夜色,身邊依偎著一朵青蓮般純美甘憨的酥軟佳人,這般境遇是浮生裏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而對於一出生起便已經得到這一切的陛下來說卻似乎早已司空見慣。

但他眉心微動,依稀還是濡染了那麼些微的動容。複又見他目光一恍,啟口籲了個好似宣泄的冗長吐納後,抬手摟住身畔似笑又非的蓉仙子:“朕就是不甘心。”轉目掃她一眼,又移開,重落回手邊好像已經空了的酒壺上,“其實朕連她到底是什麼樣的相貌都不知道,可就是不甘心,就是想得到……這種感覺,這份心思,你明白麼?”他開始自顧自的追溯起那一夜風月,須臾後重又看向蓉妃,但目光很快又離開。就此飄擺搖晃、半天沒個定格,一如蕪雜沒著落的心境!

這算解釋麼?告訴身邊自己的女人他沒有愛上那不確切的“狐仙”,隻是一種不能克製的獵奇心理?

念頭猝動……看來皇上他是明白的,但他已然能夠明白他對那不知容貌、一無所知的女子不是愛而是獵奇,那麼他怎就看不明白他對前朝宸貴妃其實也是一種追思、一種執念?

又或許他是明白的,明白自己對她不是執念,是真愛。而我不能理解他對她的愛,其實一直都是我自己對他不夠了解。

但其實我一直都很不明白,似蓉妃王冉這般一等的女子,為何皇上對她的態度也是這般冷清寡味?就隻因他心裏住著那位早已逝去若許年的宸貴妃麼?一生一世隻深深的去愛上一個人,這就夠了;自此後,便再也騰不出比她更多的位置,來安置身邊這一個又一個本該珍視、本值得珍視的女人,並著連唾手可得的幸福也都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