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話 皇後隕前言舊因(2 / 2)

可是她錯了……

皇上依舊還是那個性情的皇上,但他畢竟是皇上,且本就對這位父皇欽定的妻子並未存有多少愛意。故而無論她做什麼,他對她的態度總是淡淡的,甚至是寡味的。

終於有一天她爆發了,她揚起掛了一臉淚花的麵靨,哽咽著聲息幽幽的問他:“就因臣妾比您癡長一歲,便注定喚不得您一聲恬曖香軟的哥哥,也注定做不得可得您嗬護、得您憐愛的妹妹……故而無論如何,無論怎樣,皇上都始終不肯將那冰雪鑄就的心腸融化半分去麼?”

而當時燭影杳杳、華光暗動,皇上心中自然明白她是有了所悟,但他隻是舒展眉彎、把這糊塗一股腦的偽裝到底:“婧嫻。”待她情緒有所平複,他啟口淡淡,邊極順勢的端起了幾上那暗含絕育之藥的羹湯,以精致小勺舀起一勺,於唇兮吹涼後、親自喂到她的嘴邊兒,“說什麼呢。朕對你,一直都很好啊。”

這看在眼裏全然都是曖昧暖軟的動作,其實卻是親手將那斷腸刮骨的荼毒送到她嘴邊去!又因這荼毒乃是他親手所贈、躬身所喂,故這一切看在眼裏,此時此刻便更穿心奪命無可化解處!

那一時,皇後隻聽見自己內裏胸腔間的一顆心“嘩啦”一下,破碎成了萬千數都數不清的碎片。她整個人已然僵住,那一時頭腦裏做不得任何思緒,隻就那麼堪堪的,堪堪的張口將皇上送入嘴邊的、這世上最烈最烈的荼毒徐徐然的抿下、再入候……

自此一刻,毒藥穿腸入骨。她,再也不複彼時豆蔻韶華!

人,果然是會飛速變化的……

就是皇上那實在殘酷的舉止刺激了這位貴族世家的皇後,她仿佛一夜之間轉了性子,日後於常人眼裏,她仍然還是那賢良淑德、端和而有母儀風範的王妃,但其實內心已然鑄就一團何其變態的烈烈火焰!

那時她尚身在王府,但她便已然學會利用身份之便而安插心腹、要他們在皇上的其她女人們身邊埋伏下去,伺機為她們種下慢性

毒藥,致使她們一個個的,全都不能有孕!

永遠不要小看一個女人的報複,永遠不要被女人外表蒙著的那一層水樣柔情所蒙蔽眼簾、信以為真……

一個被逼急了的女人,饒是這世上人間最艱難險阻的絕壁崖根、凜冽鋒利的寒光利刃,都奈何不得她們半分,更別指望可使她們有所回頭!

蕭皇後心中哂笑,她想,既然皇上你對我如此絕情,你叫我此生此世不能孕育有自己的骨血,那麼很好……你身邊的這些個女人們,新的舊的,一個一個,她們也誰都不能有!別想有!

……

皇後的遭遇、皇後的境況,蕭家一直都很清楚。又加之蕭家所麵臨的如是問題、皇上的態度,他們自然也早便一一記取於心。

他們在等一個契機!

適逢遼世子謀反,皇後的父兄便幹脆投靠了這位收攏許多舊部與朝臣的遼王世子,劍走偏鋒,隻好做起了借機推翻弘德帝、扶持遼世子為西遼新帝之後,蕭氏一族就此翻身的打算!

因果因果,如是因得如是果,梓涵啊梓涵……即便處世之上一些因果締結也全是無奈,但規律如斯、業障如斯,又豈能因這一句“無奈”而輕而易舉逃脫?

這是老天爺,有心將前前後後若許年代的新舊因果,就此一股腦的都報應在弘德帝李梓涵身上;當真有心,要亡弘德一朝麼!

這一個念頭在翻湧腦海的瞬間頓然化為一記猛擊!頃刻頭痛欲裂,我撕心裂肺隻問蒼天!

又在瞬間,因這情潮翻湧的太過於跌宕強烈,帶得身下小腹絞痛。忙抬手死死捂住,指關節並著我的唇兮都是虧空的徐白,頓然一下,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無力了……

那日晚上便傳來了皇後服毒自盡於長樂宮的消息。但這個女人她即便悲苦一生,到了這一場大收官的最後關頭,她到底是幸運的。

因為皇上才離了案頭、尚帶著未幹墨跡的一紙廢後詔書,還在去往長樂宮的半路上……多一時少一時都是幸運,蕭皇後不曾接到皇上的廢後旨義便已離世,她在死時便還是這泱泱大西遼弘德一朝的皇後,她保留了旺族名門、血脈深處那天成的高貴,以一個女人一生最巔峰的那等身份猝然離世,保留了自己天堂地獄隻差一步的那層尊嚴。

即便這般的尊嚴,看在眼裏已圖騰成了一種悲涼的無奈……那麼悲涼、也那麼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