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話 皇後道遺珠、帝君難得子(2 / 2)

我把軟眸垂了一垂,心道這是何其悲哀而無奈的事情!卻歸根結底原是因了皇上這一時興起,故而釀造出的一時災禍……失足落水,嗬,皇上他在人家新婚之夜就占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算是被皇上留用過的女子了,上官家又怎麼敢叫這小姐繼續做那表少爺的夫人?又生怕皇上一怒之下榮寵全無、反受牽帶,便又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了自家的表少爺吧!

我沒問皇後她是如何知道那小姐所懷就是皇上的孩子,因為我明白,皇上睡過的女人,上官表少爺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決計不敢再碰!故而上官小姐腹中的孩子一定是皇上的。

畢竟這國公一爵在西遼是不大容易敕封的,且地位之高決計無可估量,譬如已是前朝的弘德朝那位著名的鎮國公霍清漪,縱是不曾身係官職,隻這麼個公爵的帽子掛著就已經是響當當、數一數二的人物了,其勢力波及甚廣,根本不曾有誰膽敢招惹他,大抵都隻要一聽這名頭便都給嚇得登時做出畢恭畢敬狀!更況且這興安帝“送給”上官老爺的不止是一公爵,還是代代相傳的世襲公爵!更是委實難得。

念及前朝舊人清漪,我心沒防的起了一抖……但不過是個微小到不能再小的漣漪罷了,很快便又平複如常。

這時簇錦剛好抱著念兮進來,瞧見韓皇後也在,便愣了一下。而念兮卻像是極喜歡這位嫡母,一見了她便手舞足蹈、並著嘟唇“咯咯”的笑起來。

借著簇錦請安之際,皇後已經湊上前去自簇錦手中接過這孩子。

光影綽約,我見她頷首持著溫存神光無限愛憐的去瞧著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她那一張純淨的側臉被這光波渲染的牽帶出幾分溶溶的暖意,卻那眉梢眼角有無處遁藏的黯然神色浮噙跌宕。

我知道皇後她是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的,但誰叫她是興安帝的皇後!心裏一個念頭發著狠的落下,但我已不敢再去直視麵前這樣一張純淨美好、似乎這個世界上任何陰霾負麵都無法在那裏留下痕跡的臉。這般純淨的一副神色委實不該出現在一個後宮女人的臉上,還是泱泱一大國盛世的當朝皇後的臉上……

唉。

隻怪何其作弄,甚至有時候對著韓雅馨我都忍不住會去想,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給我的考驗、派了這一個女人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來將我度化,無聲無息的讓我放下一懷心底深處已經鐫刻到骨子裏的、所執著的東西,在善惡這一念之間做出選擇麼?

這個念頭才起來便被我下意識狠狠的壓下去。不可能,恍惚中那四處流血的場景,那空氣裏的腥味濃重的風,那終到底而死不瞑目的帝王,那宮牆之上化了鳳凰的縱身一躍,那一切的一切……不,不可能,絕不,絕對不可能!

又過三年,這個自弘德一朝曆經極短四年之後、便以其荒蠻殺戮而沿襲到清歡手中的興安一朝,時今已經迎來了它第五個年頭,委實是跨過了弘德那四年的一道坎兒,就是不知又是否會同這朝代年號之下所預示的那樣“興德安邦”一直如是。

百廢待興的王朝諸事經了興安帝這些年來勤勤盡盡的躬自打理,已然規整出了一個形態,隱有蒸蒸日上之象。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來講,他委實是強過了弘德帝。

但皇上他除了這個已經三歲的兒子李念兮之外,莫說其餘皇子,便是連一女兒都不見再有!

這可委實不好,一代帝王膝下子嗣如此薄弱,放在誰身上都不是件好事。一任他禦醫署裏的太醫用盡各種奇珍藥石、使出各種解數調理,都不能解決皇上不能有子之事。

而皇上這後宮裏就隻有皇後與我這個宣妃兩位女人,在四年的頭上興安帝如是以“國家初定”為由而放棄了大選秀女,算來弘德、興安兩朝都不曾選秀,宮裏那新鮮的血液委實不及充盈,或許在一些野心昭著的臣子眼裏不是好事,而我卻覺這不選秀女反倒是在積德!

又因我早在興安二年的時候便給皇上生了一個兒子,但韓皇後卻一直沒有動靜,於是旁人便紛紛猜度指摘這問題該不是出自皇上,而是皇後她不能有孕。

更加之韓皇後知道皇上跟那上官小姐一事,且那上官氏還在事後有了身孕。如此,隻要是跟了皇上的女人便都能有孩子,獨獨她卻不能,故而即便不曾有這樣的風聲,她也越來越自責、實覺這問題是出在了她的身上!

但隻有我明白,問題不在她,決計是不在她的……

這個女人如此善良,上天怎會令她不得有孕?歸根結底她也不過是這泱泱棋局上一顆本不該被牽累進來的棋子,偏生造化如是、作弄如斯,是對是錯,是殘忍亦或堅韌,那界限從來都是委實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