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龍眸黑白分明,這張麵目帶著與弘德帝隱隱肖似的若許影子。連同著他的懷抱都是溫溫流波的,以至於這一瞬間頓叫我生就一種時空錯位、故人重回的恍惚不真切之感。
在這種搖搖欲墜的情愫拿捏之下,嗅著繆轉周遭若有若無那些安然與使人心安、信賴的幻覺氣息,我突然好想就此一直沉浸於彼再也不醒來!哪怕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而已,明知道眼前這個有著故人影子的人到底不是我心心念念、無法釋懷的那位故人……
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若人生可以選擇、現實可以逃避,那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嗔癡哀怨、歎息悲歡,便連那不應有恨的月亮都可擺脫陰晴圓缺的命數、做了長久的圓滿與放晴吧!
我心緒一斂,揣摩著火候應當已拿捏的差不多了,便借勢把哭腔收整了一些,換作徐徐的抽泣。而很少見的主動,我將額頭偏偏,緩緩然貼進了清歡的胸膛裏。
這微小的舉動該是令他驚喜的,因為麵額接觸他胸腔的一瞬時,我感知到他身子起了絲微微的顫抖。這抖動作弄的我心中柔弦亦起一撥,隻覺心海微生悸動。
而清歡便顯得很是小心翼翼的嗬護這片刻溫柔,他定了一下,身子突然變得僵僵的,旋即好似又是猛地回過了神來般的,抬手一點點將我的腰肢、背脊次第撫摸著往懷心中擁攬的更加緊密:“不怕,有朕在……沒人敢欺負你,沒人會欺負你。”他伏在我耳邊,這話言的幻似囈語。而胸口在這時有了些許情潮的起伏。
我頭腦一懵,忽地被情態唆使著起了絲哂笑,而這哂笑到底順應著心思給浮展在了麵目:“若是那欺負我的人就是你呢?”仄仄一句,又在尾聲含了薄訕的笑。
清歡一定。
我錚然回神,忙不迭將這被撥亂的心緒重做了個收整,啟口時語氣做了委屈綿綿:“臣妾是說,長公主……”
“雪兒?”
這話一出,瞬間便成功的把清歡那思緒給一把揪了過來!
趁他一愣神間,我將伏入他懷心的身子向外偏離開些,抬起水潤潤的眸子向他頷首徐徐:“其實長公主,她一片心思也是為了皇上好……”徐徐緩緩,溫婉的渾似人間四月天裏最酥軟疊醉的一縷晨陽。
我告訴清歡,就在昨個他喝的酩酊大醉後跌撞著身子闖一般的進了我這崇華天青,長公主緊接著尾隨而至,且口口聲聲指責我勾引皇上、天成的狐媚胚子!到了後邊兒居然還硬是叫人去把乾元那邊兒才搬過去的念塵先生也請了來評理,更是要把酒醉臥榻中的皇上給帶走。而天色昏暗、又加之冷雨傾盆,我自然不能依從,於是長公主拂袖奮然離去、言盡了詬病與不屑之詞話!
清歡就著心緒越聽那張麵孔之間顏色便越是難看,我一席話即將落盡時,他甫地一拍雙腿把身子直立起來:“她怎麼能這麼對你,太過分了!”
很順勢的,我亦起身後落身跪定在他麵前,頷首一個匍匐叩拜:“皇上息怒,原是臣妾的不是!”徐徐嬌音摻著綿軟就此吐口。
被清歡忙不迭俯身扶起。
“皇上!”這時簇錦一挑簾子進來便跪,跟著聲息中就浮上了焦焦的哽咽,“您莫要因長公主委屈就怪罪我家娘娘,昨晚上奴婢並著一苑兒的宮人們全都看著,是長公主大耍脾氣向娘娘撒火,而娘娘她一忍再忍隻是委屈含怨卻沒有半點兒得罪之處啊!”於此就是一陣叩首磕頭。
這是我早在天色不曾放亮時便與簇錦商榷好的伎倆,她此時做出這一副誤會了是皇上要開罪我的模樣,並借著為我求情的契機道出了昨個長公主的“跋扈囂張脾氣盡顯”。
誠然這是我在睜著眼睛胡說八道,昨晚上即便晴雪想要跋扈囂張,最後就著冷雨暗風也誠然是沒有囂張的起來。
我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要怪就隻能怪那公主她堪堪的撞上了我們兩個有心之人、且她一直對我不滿!我隻恐她有那麼一瞬被憤怒衝昏頭腦而將清漪與我夜會之事說出,況且清漪昨晚上過來既然能叫晴雪尾隨、那又是否當真滴水不漏再無旁的什麼人給看了到?一切都是未知的,我隻能先發製人,借了那長公主的由頭隻對皇上說是長公主請了清漪來評斷。
因簇錦早與我搭好了台子此時一唱一和,又兼之清歡心中了然著她那妹子對清漪的依賴,如此一折騰便對我那話更為深信不疑。雖然他這時隻是站在當地輾轉心思忖度,但我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