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前,天山山腳。
九陽村是離山最近的村子,因與傳說中的九陽神功有段淵源而得名。段楚笙和師弟羅不仇來時,打聽了村中最好的獵人是一個諢名“秀才”的人,決計高價雇他為向導,即刻進山。但當他說出這個決定後,下山來“迎接武林同道”的那兩個一直在看天裝傻的天山派門人卻一陣笑。
段楚笙出身大理,六歲學武,十四歲便練成了段氏絕學一陽指,後參悟一陽指之上的“六脈神劍”受阻,追隨先祖段譽的腳步,拜入逍遙派,是武林值得注目的後起之秀,人稱“小段王”。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竟會被這兩個小小的天山門人嗤笑。
村中小路間四下無人,因為地勢偏遠,入夜比外界早,巳時過半,炊煙便四處升起。來到本地人所指的房屋附近,站到柴門前,一個頭戴方巾,穿深青交襟布衣,打白領的書生少年,正在用劍劈柴——
書生?用劍?劈柴?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他與師弟靜立在那裏,默默地看。
劍的重心在後,與柄成一體,不似斧頭,其長直和輕薄的特性決定這不是一件適合劈的兵器,如果按尋常方式掄起劈下,隻能嵌入,而不能一分為二,所以少年用了一種奇特的方式,在劍身破開木材的時機,下盤猛地沉下,木柴分開時,他蓄勢待發地蹲伏在地,筆直的劍鋒平貼於下墊的樹樁,保持姿勢擺好木材,起身,劈下,一套動作似乎蘊藏了巨大的力量。
“一把凡劍,有些門道。”段楚笙身畔的羅不仇點頭,“用力不均,劍肯定會受損,用力不猛,就不能完全劈開,這法子用在武功中,不失為一奇著。”
兩人就靜靜地等他把柴劈完。
待到兩名天山門人等得不耐煩了,自行離去,少年終於深吸一口氣,把劍倚在樹樁上,抬起頭,看見了門口的兩人。
段楚笙抱拳:“敢問這位兄弟練的是什麼功夫?”
少年行了讀書人的拱手禮:“這位兄台見笑了,小生山野之人,隻粗通文字,不識武學,方才是怕家母交代的每日強身無法完成,隻能在劈柴時練練腰腿。”
“在下逍遙派段楚笙,這是我師弟羅不仇,”段楚笙笑道,“今日前來,求請一位‘秀才’,帶領我等入山采藥。”
“不才墨千行,讀書十餘年,得了一個秀才,正待過幾日入試參考。”墨千行聽說“秀才”這一稱呼,訕訕一笑,“二位大哥遠來是客,請隨小生入內,粗茶淡飯不成敬意,待小生稟過母親,就領二位大哥進山。”
段楚笙隻道是此人先不談價錢,好坐地起價,會做生意,就與師弟相視點頭,隨他入內,在桌邊落座客席,墨千行又請了母親出來座主席,自己作陪。
“兩位賢侄,尊師可是逍遙滄海子?”席間,墨母道,“老身昔日也曾行走江湖,受過恩惠。”
“原來伯母也是一位武林前輩,”段楚笙抱拳,“家師正是滄海子,不知伯母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