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老程,您說的是程老師,不會吧,年前不是說已經做了手術,就要康複出院了的嗎?”
“怎麼......是您打電話通知這事,別的老師都知道了嗎?”
“哎,說來話長,這大過年的,我是想著,你雖然和老程不算熟,但程老師的老婆,也姓徐,我聽說也算是你家的遠房親戚吧!”
“我們家親戚?我怎麼不知道?”
“哎呀,我也是聽說的,不管怎麼說吧,他們家現在亂成一團了,平時他們家親戚也不多走動,老程出了這事,連來送他最後一程的人都沒幾個,你看,你在學校,掐指算算,你姓徐,他老婆也姓徐,多少也算他們家的親戚吧!”
“這個也能說得通嗎?老金,您真會開玩笑!”
“哎呀,我是認真的,沒跟你開玩笑!”
“所以呢?”
“所以,我就翻了學校通訊錄,給你打電話了!至於其他老師,我還沒通知到呢!”
徐嫣然心想,老金果然就不是一個正常人,她都不知道老程的老婆姓甚名誰,還有誰跟人一個姓,就成了遠房親戚了,徐嫣然真不知道該怎樣理解老金的邏輯。
大過年的,聽到這消息,心裏感覺怪怪的,老金什麼時候還管這事了,是不是腦袋給驢踢了,學校領導都沒著急召集大家說這事,老金就打來電話了。
但徐嫣然轉念一想,又覺得此時不該窩火,畢竟老程,也算是同事一場,去年他突然生病住院,學校德育主任發動師生捐款,徐嫣然也參加了捐款的,她也覺得老程挺可憐的,雖然徐嫣然來到這個學校才一個學期而已,但是,老程家的事,她也從老師們平時的閑談中知道了一些。
捐款那天,老金拿著警棍在操場上轉悠,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他打個背手,那雙賊亮的眼睛到處瞄,老師們按年級組捐款,孩子們按班級次序捐款,一個儀式硬是搞了一個多鍾頭。
老金自己從兜裏掏了五十,捐了,然後就在那不遠處觀察別人捐款的數額,他恰好看到站在後排的徐嫣然和賈曉雅,兩人各從口袋裏搜了兩百塊錢折起來,穿過捐款的學生方陣,走帶主席台前麵投進捐款箱的,當時老金心裏還想:賈曉雅家老爸是個廠長,他們家有錢,平時大手大腳的花慣了,捐點錢不算什麼,可這小徐剛大學畢業,教書工資也不高,這孩子居然肯拿兩百出來,別的老師有的就捐五十,少數幾個才捐了一百,幾個領導也不過捐了兩百,就這點來看,小徐心地還是不錯的。
所以這就是老金的思維邏輯。愛管閑事的老金,心裏覺得老程去世這麼大的一個消息,怎麼著也應該通知一下人家小徐老師的。
徐嫣然接到老金的電話,確實感到很意外,老金向她傳達的消息,則更是令她感到意外!
這個老金,在學校,是出了名的熱心快腸,說的不好聽,就是還有點愛多管閑事,他總是不甘寂寞,一個人在門衛室呆著很無聊,隻要校長不在學校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各個辦公室轉悠,在老師們中間刷存在感。
誰有事求他幫個忙吧,他也樂嗬著搭把手,但是,別人有事根本不用找他吧,他這人還喜歡包打聽,隻要能摻和的總要摻和一下。學校老師偶爾湊份子錢出去聚餐,他總能嗅到氣味,並準確地找到他們聚餐的地點,也不管人家歡迎不歡迎擠上桌子,在那跟著吃吃喝喝,酒足飯飽後就開始發酒瘋跟人稱兄道弟。大家也拿他沒什麼辦法。總的來說,他這個人,心眼並不壞,也喜歡樂於助人,但有時候,喜歡貪點小便宜,又不分場合,管的太寬、摻和的多了,多少也有點令人生厭。
愛管閑事包打聽的老金,和老程住一個村頭,隔的不遠,隻隔了兩三戶人家,加一個街口巷子,老程家的動靜他平時就相當關注,這一次,天不大亮,他是第一個主動衝到老程家,幫著搭棚子,擺香案什麼的,在老程家混了一個早餐吃,隨後,他就自作主張的開始撥通他認為應該來參加老程葬禮的老師們的電話號碼。
其實老金撥的第一個號碼,是學校一把手羅校長的,但是羅校長跟老金說,他正在上海他兒子媳婦家裏帶孫子呢,並且說春節火車票也不好買,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了,不過他會安排學校其他人去管老程的這個事的。
事實也是這樣,羅校長寒假裏就和他愛人秦老師去了上海,在兒子媳婦那裏過春節呢,他哪裏曉得老程就這麼突然走了,這大過年的,聽到這消息,羅校長也很詫然。
聽到羅校長說不準備趕回來,老金心裏開始憎恨羅校長了,覺得羅校長太不給他老金麵子了,也太不把老程當回事了,既然你羅校長官大一級,不仁不義,對一線老師這麼冷血無情,你不回來送老程最後一程,你不管,那我老金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