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跟著眾人進了林府,雖說從小也跟著讀書師傅學習了冥王朝文化,自覺深知這裏的風土人情,但到底是第一次來涼州,真正親自進入民宿宅邸,便覺得哪裏都是新鮮的。流蘇打量著林府中的陳列,正廳之中,一個漆黑色梨木案幾擺放在牌匾之下,進門正前方的牆上是一副出征圖,倒是與林府武將門第相匹配,兩邊懸著一副對聯:出師遠征勢破竹,君有林將國無憂。下麵印的是冥王朝先帝玉璽,可見當年林意寒父輩在世,林府是何等風光。
案幾兩側豎直排列著兩排座椅,流蘇坐在上麵,手摸扶手便覺得光滑之至,可見這些座椅有些年頭了,想來林府一向已節儉為主,倒是冥王朝難得的忠臣清官。
林夫人見流蘇四處打量,便笑著說:“林家雖是兩朝重臣,但確是簡陋,倒讓流蘇將軍見笑了。”
流蘇知林夫人會錯了意,忙解釋道:“流蘇首次踏入中原冥王朝,自是覺得哪裏都是新鮮的,林家將士英勇,在鄰國也是聲名遠揚,哪裏有見笑之說,倒是流蘇失禮了。”
林夫人臉上含笑的看著流蘇,雖說她是亓賀將軍,崇尚武學,但如今聽她談吐也是個識大體之人,心中不免也多了幾分憐愛之情,小小年紀還是女兒身,便擔負起保衛整個亓賀族的重任,實屬不易。
從門外走進的雨蝶正端著一壺茶水,林夫人見狀忙喚道:“許是我老糊塗了,流蘇將軍從塞北來,倒是喝不慣茶水,你且去後廚將剛熬好的雪梨銀耳湯端來,給流蘇將軍去去沙塵。”
流蘇聽林夫人如此說,知她是對自己青眼相加,便忙作揖道謝。月明見狀開玩笑說道:“你未來之前,這府裏婦人單單隻對我一人如此,如今你來了,夫人便不疼我了。”
說得座上的林夫人笑起來,忙起身牽了月明和流蘇的手,“都是好孩子,自然是招人疼愛的,哪裏就分了彼此呢?”
雨蝶將雪梨銀耳湯端了來,眾人正吃得歡喜,林夫人卻一直盯著流蘇出神,心中想著:雖說這次出征也算是告捷,但也不是真槍實戰來的勝利,讓流蘇進京朝聖也是無奈之舉,並不是名正言順由可汗授命。南文宇雖身在皇城,到底是一國君王,軍中消息想來也是所知甚多,軍隊之中除了魏源等一批舊人,倒沒幾個是靠得住的。若南文宇深究流蘇此次來曆,怕是對她不利。
林夫人見流蘇心思澄明,若為了林意寒等人回朝求和之事傷了性命,倒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便從懷中取出一枚璞玉交與流蘇,“今日見著流蘇將軍,便覺得與你投緣,我膝下也隻有意寒這麼一個兒子,一直想要個女兒,原是我福薄沒能如願,若流蘇將軍不嫌棄,倒讓我收做義女可好?這是意寒父親生前之物,你若願意便收下做個憑證。”
流蘇忙接過璞玉,雙膝跪下向林夫人拜了拜,“流蘇母親過世得早,如今蒙夫人抬愛,自是歡喜,隻怕流蘇一介武將,沒有女兒的柔情,倒負了夫人的好意。”
林夫人忙將她攙扶起來,親手將璞玉掛在她的腰間,“好孩子,該改口了。”
流蘇一聲“母親”,讓林夫人心中甚是歡喜,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說道:“好孩子,明日還要去朝聖,今日便好生歇息。”
流蘇被安排在靠近林夫人居處的永夢閣,這原是林夫人年輕時的住處,所以建築多為唯美為主,流蘇見閣內小橋流水人家,倒把江南的黑瓦白牆照搬了過來,所停之處便是一道風景。閨閣是一處兩層閣樓,簷下垂著一隻風鈴,風吹過便自成曲子,甚是好聽。推開窗,窗外便是一片芭蕉樹,如今冬日,雖沒了夏日的青翠,但遠處一片花圃卻增添了一絲活潑的氣息。
陽光正一點點消失,天邊幾朵烏雲飄了過來,到底是冬天,吹入窗子裏的風甚是凜冽,流蘇抱了抱雙肩,從門外走進的月明將一件披風披在她的肩頭,走到窗邊,“許是要變天了呢。”
流蘇將窗戶關起來,看著屋中雖不奢華,卻又有一絲淡淡的溫馨,桌上是一盆常青藤,狹長的藤蔓直垂到地麵,讓人忘了此刻正是冬天。
梳妝台上是林夫人特意為她準備的各式發簪,流蘇將一支蝴蝶簪子拿起來在眼前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她便再沒有用過這些女兒家的飾品,此時再看時倒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月明將一支紅燭點了起來,屋內瞬間亮堂了起來,見時候不早了,月明便告辭。流蘇由下人伺候著梳洗便也睡去了。迷蒙之中,她問到棉被上一陣好聞的香氣,漸漸進入了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