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敗露(1 / 2)

玉蘭樹下,少女因醉酒臉色緋紅,眼角暈出淺淺的粉色,用手抓了東訣的衣袖,嘴中喃喃說著話。林意寒站在遠處,心中卻似澆了一盆冷水,涼得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想睜開眼睛不去看這幻境,眼皮又像是壓住了千斤巨石般讓他醒不過來。掙紮中身子又陷入了另一場夢境。

樓宇庭院中,月白、鯤鵬、思雅等人皆睡在石桌之上,想來定是喝醉了。頭上一輪圓月卻似銀盤般掛在樹梢。月明紅著臉,顫顫巍巍走到方才玉蘭樹下的男子身邊,歪著頭說道:“東訣,你既是四荒中萬人敬仰的神,理應無所不知,怎的對我卻一副不大方的模樣?”

名喚東訣的上神將她搭在他身上的手微微扒拉了下來,也知她是喝醉了,並不打算理會。她便呆訥的憨笑,輕輕走到他身邊,眼裏卻露出狡黠的笑,“你是怕你比我大了許多,天上地下神仙說你為老不尊?”說完之後,便一個趔趄馬上要倒地。

東訣忙捏了個訣,用仙術將她齊齊包住,她卻自將站穩對著他憨憨一笑,正欲張口說些什麼,卻終抵不過就氣得凜冽,直直倒在院中。

東訣背著手對著地上睡著的小鮫人搖了搖頭,但林意寒分明看到他眼中寵溺的神情,左手往回招了招,地上的月明便輕輕離地,徑直往他身邊飛去。待她飛至身邊,東訣便伸出雙手,穩穩將她接住。

懷中人扭了扭身子,像是想找個舒服的姿勢,頭往他懷中揉了揉便再不說話,隻拉著他的衣領,沉沉睡去。

東訣看著懷中的小人,嘴角不覺往上揚了揚,“這天上地下又有誰能敢說我為老不尊呢?”

月亮往東邊漸漸移動,東訣抱著月明進了房門,不多時,便自己走了出來。仰頭又看了眼明月,嘴中喃喃念著詩,林意寒還依稀記得,那首詩最後一句是:知否?知否?願不負卿相思意。

東訣閉上眼睛,心中似是有說不出的感覺。他拚命掙紮著卻還是無法讓自己從幻境中蘇醒過來。他瞧著月明將手縫的布老虎送給了東訣,東訣床頭瓔珞處正掛著那可愛的布老虎。

玉榭島上,玉蘭花正開得旺盛,淡淡的甜香從清晨涼風中散發出來,竟讓人無比舒暢。天邊彩霞丹紅一片,映照著玉榭島更是仙境。一聲悠揚的笛聲將林意寒從眼前的景色中喚了回來,這笛聲正是他甚喜歡的《雨霖鈴》。

他記得,當年病重之前他並不會任何樂器,好不容易熬過了疾病折磨,一日竟在集市上瞧見一位老頭正挑著擔子坐在集市東頭。與別人不同,這老頭隻將一隻笛子放入嘴中吹起來,仙音繚繞,直飛到九重天上。路邊的小販聽此音也漸漸停住了喧囂,側耳傾聽這人間難得的笛聲。

他隨著人群往老人身邊走去,老人抬眼看了看他,口中的笛音卻戛然而止。

“公子可是喜歡笛子?”

林意寒見老人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便對著他拜了拜,“在下乃一介武將,這笛聲雖好聽,但終究是學不來!”

老人捋了捋胡須,將手中的笛子交到他手中,又對著他的耳邊低低說了句話,便背起擔子就走。林意寒在身後喚道:“老人家還未收錢,怎的急著走了?”

老人的步子卻沒絲毫遲鈍,右手在空中擺了擺,“你我相見,既是有緣,老天安排而已,錢不錢的又有何妨?”

手中玉笛一身翠綠,笛尾處吊著一串瓔珞,小巧別致得很。順著笛身往下撫摸,竟能感受到一道道凹槽,他將笛子對準太陽看,笛口處提著一行小字:月明玉榭島,自是一枝春。

回府後,他照著老人交代的口訣,練著笛子,不多時便能將笛子吹得甚好。眾人隻道是他有些才氣,他卻自知這笛子定與凡間之物不同,仿佛他們認識了許久般,隻稍稍將它放在嘴邊請吹,自成一首《雨霖鈴》。

自大病初愈之後,他便日日夜裏夢見一襲白衣的男子,正站在一棵盛開繁花的玉蘭樹下,樹上白色花朵齊齊綻放,白得徹底,白得純淨。偶有風吹過,花瓣徑自飄落,一地白色落英,竟襯得白衣男子更加冷峻。

他隻道是病期傷神,故導致夜裏多夢,便也未曾多想。自南海出征遇到月明之後,他的夢境便日益變長,卻每次當他走近男子時,夢便從中斷開,醒來的林意寒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好在上次莫名昏倒,又在家臥床許久,竟在夢中真真見了回男子。夢中的男子依然是一身白色長袍,周身卻透出了之前未曾有過的白色光亮。他說:命由人定。

他時時思考夢中之人到底與他有何緣分,倒能日日霸著他的夢境。眼前的景色卻急轉而下,先前還彩霞漫天的玉榭島,突然風起雲湧起來。大朵黑色烏雲往島上來,將林意寒齊齊圍住。頭頂上一個聲音說道:“我知你迷惑,卻不忍心讓你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