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禍自西來(1 / 2)

江南梅雨時節已過,但紛紛細雨仍是不絕。

忘川亭裏,司馬言懶懶地靠著亭柱,不時伸手在麵前的青石棋盤上落一子。他手邊那一壺梅子酒溫得剛剛好,懂酒的人隻要聞這香氣,就知道這是頂好頂好的酒。

細雨中,小亭裏,一個麵容清冷的白衣男子捏著酒壺與自己對弈,此等場景之下,按照說書人的套路接下來就該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出現了。

但司馬言沒有等來那個姑娘,棋盤上,黑白棋子廝殺得混亂不堪,和他的心一樣亂。

他輕輕放下酒壺,抬頭望向亭外的雨幕,目光飄忽,神色複雜。

果真是最後一壺了麼。

他突然揮手將棋盤打翻,撒落在地上的棋子奏出一曲悲涼的樂章。

再抬頭時,他已雙目如炬。

……

近來,整個南齊都是人心惶惶的。建凰城裏,就連垂髫之年的孩子都知道那個一口氣滅了十一國的西燕大軍,已經打過了瀾江。南齊的半壁江山,已歸西燕版圖了。

自前朝大魏八王裂土之後,天下已經分了兩百年有餘,也該合了。西燕在大魏以前的國土上坐北朝南,經過四代明主百年之治,如今財力人力都不是其他諸國能比的。加之這新一任西燕皇帝本事更是不小,手下名士名將紮堆,而其他諸國的朝堂恰恰都出了或大或小的問題。論天時地利人和,這個未來的天下共主,怎麼看都要出在西燕了。

果然,僅僅不出四年,就有十一個國君淪為西燕的階下囚。自北漠到南海,從西蜀到東琉,隻剩下這占據江南六州的南齊還能稱之為國了。

江南號稱天下糧倉,地產豐富,自古能人奇士輩出。這一代南齊國君雖說性子柔弱,本事也不見得多大,但在他的治下起碼沒出什麼大亂子。所以南齊僅以方圓八百裏之地,六州二十七縣之力,竟在北燕三麵圍攻下硬扛了一年半。

那個叫陸箴的南齊國君曾直接了當地問過司馬言,南齊還能為國多久。向來不喜歡說話模模糊糊的司馬言第一次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隻說天下大勢已定,南齊撐一年是一年。

陸箴對這個回答也並不意外,隻是笑笑說:“從私心來講,我是不情願做亡國之君的,想著撐過我這一代就好。但是讓我的兒子來做,好像更不厚道。”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這個才及冠不久的國君其實還沒有兒子的。

本來這一年半撐下來還算過得去,陸箴依司馬言之計死守,以南齊儲備了十數年的守城器械為依托,將主力是騎兵的西燕逼得兩度易帥。在此過程中陸箴又在司馬言的建言下實行輪役製,青壯男子交替上戰場,好不廢耕作。

當然,也有將領提出反對說這是就完全打成了消耗戰,南齊國力遠不及西燕,必敗無疑,此舉不過是苟延殘喘。

但被司馬言當堂駁斥:“南齊現在除了苟延殘喘,還有別的辦法嗎?”

話雖如此,那將領仍是不服,咬牙恨恨道:“司馬先生之才可謂天下皆知,難道就想不出個回天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