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大爺大了一歲,可憐他常年臥病在床,不得像尋常孩童那樣恣意玩耍,每日還把苦藥當飯吃,心裏生了憐惜,暗地裏拿他當弟弟看,對他突發的小性子也是真心容忍,大爺也慢慢明白她是真心對他好,在她麵前漸漸把脾氣收斂了起來。
羅湘玉看多了下人們的來來去去,知道自己的命運不在自己手裏頭。她用了心思,隻盼能抓牢大爺當個依靠,給她遮風避雨。
兩個人算是相伴長大的青梅竹馬,一次手忙腳亂的親熱後,大爺讓她姓回了本姓,給她改了名,纏著夫人要抬她做姨娘。夫人當時不依,氣她不顧清遠爺的身子,罰她跪在屋外的石階上。
大爺撐著病體非要陪跪在她身邊,不管不顧地哭求說,他從記事以來都是在受苦,好容易才得了個真心疼惜他的人,又說都是他逼她的,把罪過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夫人怒極了,但是麵對這個自小病弱的兒子卻狠不下心來,到底是顧惜大爺的身子,破例抬了她做姨娘,隻是告誡了她一番便了了事。陳媽媽生病辭家以後,更是把院子裏的事務都交給她打理。
院裏院外的人都拿她當半個奶奶看,大爺也願意聽她的話,知道痛惜她,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怕是大爺這輩子的唯一了,誰知道大爺突然病重,府裏遍尋大夫後,聽了一個江湖術士的話,竟要給大爺尋個良人衝喜。
湘玉心裏難受得要命,卻還勸著大爺接受夫人的安排。夫人尋她說話時她主動表了忠心,她是真心希望大爺快點好起來,不求象二爺三爺那樣可以在外麵行走做事,隻要是不再三病六痛,能在自家園子裏隨意走動也是好的。凡是對大爺好的,怎麼辦都成,哪怕是要了她的命 。
因為這事兒,夫人給了她一個大恩典,把她弟弟除了奴籍。她弟弟羅守成是家裏唯一的男丁,爺娘得了弟弟的賣身契後,感激涕零,拉了她一起去給夫人磕頭。
夫人當時端坐在上首,雙目炯炯有神,讓她小心伺候大爺,還要留神新進來的大奶奶。
湘玉知道夫人施恩於她是為了讓她繼續盡心做事,更是為了讓其他人看著,隻要勤懇盡心,忠於主子,就會有恩典。
她在顧府裏當差十幾年了,親眼見著府裏的人除了夫人以外,沒有人是真心為大少爺謀劃的。她沒讀過書,不識什麼大道理,隻知道做親娘的不會害了自己的親兒子,夫人這般都是為了大爺好。
隻要大爺還在,她的依靠便在。既然夫人說衝喜能讓大爺快些好起來,她也相信新奶奶能帶來福氣。
顧清遠的藥裏有助眠的成份,他對身邊這個新婦沒有喜愛也沒有抗拒。他也希望這場親事真的能助他病情好轉。別扭了一會他便睡過去了,沒有留意到屋裏那兩個跟他關係最近的女人都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羅湘玉輕手輕腳地起了床,也沒要人服侍,打算自己洗瀨好再去叫丫頭進來服侍念華起床。
念華是一聽到動靜就起了身,學著羅湘玉昨晚的樣子,輕輕爬到床尾溜下了床。
念華要了冷水敷麵,坐在梳妝台前梳妝的時候,她想到了一件為難的事,新婦到夫家給父母敬茶認親的時候需要備些見麵禮,也就是要奉給長輩親手做的女紅手工,給小輩準備個小禮物,可她匆忙之間一件沒有,娘家也沒想到給她準備,連嫁衣和首飾頭麵,都是顧家送來的。她上喜轎時,隻帶了個裝了兩件舊裳的小包袱, 這會子還不知道顧家人給她扔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