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啊,你別再碎了!為了你,小爺我泡麵都快吃不起,拿下‘青銅鼎’好歹還有點兒獎金吧。”姬姚撲在一箱碎骨上,哭祖宗。
左安琪蹲在他身旁,一臉黑暗笑,及其諷刺,“你確定,你吃不起泡麵,是為了這箱碎骨?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小心人家靈魂歸竅,活過來以身相許。”
“求之不得。”姬姚抬頭望向左安琪,比她笑得更黑暗。“他要能起死回生,別說以身相許,就讓我去以身相許我都願意。”他假哭的淚眸轉回去,瞥見箱子裏的一堆碎骨渣,仿佛碎的不是別人屍骨,是他前世的執念。“可是現在,又碎了......”他趴在箱子上,又是一通“痛哭”無淚。
“這都不是同一位主的,你強行拚起來,能行嗎?”左安琪對他的無理取鬧,簡直無語,起身走開,幹自己的活兒去。前些日子出土的刻有疑是豐沮文的陶土片,還沒翻譯完呢。
“誰告訴你不是同一位主?”姬姚整理著亂成一堆的碎骨片,弱弱地“強詞奪理”了一回。
這堆碎骨沒做過碳十四鑒定,不確定是否埋骨於同一時期。他僅憑色澤、質地斷定屬於同一位主,確實強詞奪理,沒有科學依據。
左安琪回眸嗤笑,不屑,“天葬台上遺留下來的骨渣,肯定不能是同一位主的。一個人能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片骨渣留在那裏,意味著什麼?天葬?狗屁天葬,挫骨揚灰還差不多。誰他麼吃飽了撐著,要去天葬台上挫骨揚灰?肯定是每次天葬後沒被帶走的骨渣,日積月累形堆在那裏的。比如,沒被禿鷲吃完的,或者禿鷲吃到中途累死了,撐死了啥的。對了,那裏不是還有很多禿鷲屍骨嗎?肯定是禿鷲被撐死後,留下了屍骨和腸子裏的骨渣。”
禿鷲,累死的、撐死的……
左大小姐,可以不這麼搞笑嗎?你說的那是亂葬崗,屍積如山的地方,不是天葬台。
姬姚望著她,等她繼續,她卻不說了,回頭拓的陶土片。
“挫骨揚灰,挫骨揚灰……”姬姚半跪在木箱旁,摸著下巴尖,低聲念了八百遍“挫骨揚灰”,腦子裏將所有經曆過挫骨揚灰的曆史名人過了一遍。最後發現,沒有一位跟岷山小金寺有任何關聯。
天葬,解釋不通,哪有天葬了還把碎骨全留在天葬台的。或者,不是位曆史名人。或者,是位知名得不那麼顯赫的人物,以至於連史書都沒有記載。抑或,是個新的發現,可以填補曆史空白。想到這裏,姬姚不由得興奮起來。決定挑燈夜戰,將散掉的骨渣再拚一遍,填補九州帝國的曆史空白。
這箱骨渣他已經拚過十遍了,骨骼架構、身材模樣都已十分熟悉。手繪人像,基本可以模擬死者生前相貌。
做完搶救文物的修複工作,姬姚將他修複的“參賽作品”,按一比一的比例畫了張複原圖。
傍晚,左安琪收工以後,進城買了漢堡、薯條、雞翅回來,順便接了位老學究,來給他們做監工。
推門進來,見一美男掛在牆上,左安琪驚道:“老姚啊,這麼位美男子出坑,你要獲獎了,以身相許都不足為報呢......”
“荒唐!你們來考古的,來畫畫的?”另一個聲音喝斷了左安琪。
姬姚被那聲“荒唐”喝得手上畫筆一抖,複原像眼角多了條鮮紅的條蚯蚓。他回頭見一老幹部站在門口,唐教授來了。
唐教授,全名:唐震嶽。他一身板正的中山裝,亙古不變,一臉喜馬拉雅高山積雪,萬年不化,鼻梁挺成珠穆朗瑪,眼眉間棱角分明,配上鬢角花白,負手門邊一立,威嚴得一雷神模樣。
唐震嶽,本次搶救發掘組的負責人,也是左安琪老師。他在考古界有一雅稱:雷澤獸,辟邪,又辟財。他主持挖的墓,從來沒有奇跡,也不會名垂青史,隻有學術論文一打。他說,這是兩袖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