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姚感覺自己胳膊上一緊,被人拽出去兩米開外。他回過頭來,才看清身後火舌空燎的聲音是團幽藍的鬼火,他險些被那鬼火吞了。方才被他撞到的是具骷髏架,火舌就是那倒地的骷髏胸腔裏燎燃的,帶著滿腔悲憤、滿腔怨怒想要將一口他吞了。
沒有燎到生人,鬼火不情不願地縮了回去,在散架的骷髏的胸腔裏忿忿地撲忽幾下,逐漸落下帷幕。
平白無故地背口黑鍋,姬姚本就不爽,等他瞧清拽他那人的時候,徹底怒了。拽他脫險的是左安琪,不是那小鹿精靈樣的魔頭。
魔頭瞧他那一眼,和他說的“你不知道嗎?”,都是故意的。
他衝魔頭喊道:“你拿我當誘餌?”誘完了,還不出手相救!
那一通憤怒之後,姬姚心底一聲哂笑,不曉得自己為何會指望他救他。
魔頭撩起眼皮,歉意地給個眼神,算是承認了姬姚的推論,眸光隨即又沒入黑暗深處。
姬姚一愣,被他歉意的眼神瞧得沒了脾氣。
墓室裏的黑暗深不可測,除了剛才那具骷髏架和鬼火撩開的地下世界以外,其餘未知的恐懼,還深深埋在黑暗深處。魔頭掌心焰撐開的一團光亮,隻夠大家看清他的臉,點亮一團神性的光輝引導眾人而已,那團火還隨時能被黑暗吞沒似的,顯得很弱,很小。
黑暗裏的未知到底有多少,不得而知。僅僅骷髏身旁被那鬼火照亮的地方,就夠駭人的。它臨近的地方,能看到十餘具跟它一樣的骷髏,雙手疊在胸前,深深頷首,就這骷髏狀都能見證它們生前的虔誠。它們低頭的神情,不但虔誠,而且肅然,像祭祀。
從腐爛的服飾看,它們都是女性,年紀不過二十。
這隻是他們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方圓百裏都是如此?烏鴉鴉滿世界的屍骨祭。
“岷岷......”魔頭向著黑暗深處說了句話。
“阿諾。”黑暗深處,一個女聲回他。“豐沮沒了,你怎的才來?”
那個叫岷岷的女聲,說著半生不熟,半古不今的官話,聽起來帶點異域風情,吐字還不怎麼清晰。聲音忽遠忽近的,似乎飄渺在黑暗深處,又似乎環繞著每一個人,陰森森的。
“豐沮沒了”,他們聽得最清楚的就是這半句。
說話的是人是鬼,她是不是傳說中的豐沮公主?三位考古學者,不約而同地猜測:那位叫“岷岷”的姑娘,就是豐沮公主,此墓墓主。
那魔頭叫“阿諾”,墓主這麼叫他的。不管他是岷岷未婚的駙馬,還是舊情人,都跟豐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三位學者豎起耳朵聽他們對話,後麵的一句都聽不懂。
墓室塵封千年,空無一人,卻有人搭話,真是活見鬼了。對考古學者來說,最見鬼的是,明知道活見鬼,還想將鬼魂背後的故事打探清楚。
“她說什麼?”左安琪躲在姬姚身後,探出半個身子來,盯著阿諾眼神瞧去的方向。
“她說,我們可以在這裏小住幾日,但是不能動她的侍女。”阿諾向前走了幾步,托起掌心焰舉過頭頂,點燃了被火照亮的壁燈。
壁燈是尊石雕的羊頭,粗獷樸實。壁燈後麵的石壁上,有條小指粗的凹槽。幽藍的火星順著凹槽,從石壁上小跑過去。
“呼啦”幾聲,臨近幾盞壁燈都被石壁上奔跑的火星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