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是被月簫背回院子裏的。
她身體本來就弱,流放路上又受了好些鞭打和饑餓,全憑毅力撐到最後,所以在楚懷墨一行人同意收留她後,精神一鬆,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來就一頭載倒在地上,倒把旁邊的星蕪嚇了一跳。
還好,楚懷墨對此倒是見怪不怪,沒有因為這個就反悔把人扔到路邊,不過這抗人的任務就當仁不讓的落在了月簫的頭上——誰讓人是他要救的呢?
這一次來蜀中,楚懷墨就帶了三個人,一是月簫和星蕪這兩位護法,另一個是閣中專治疑難雜症的客卿秦醫師,四人在城效租了一套二進的院子,每日楚懷墨就帶著月、星二人到各處偵查和為建分閣選址,秦醫師則是鑽到各種深山老林中采藥和製藥,不過由於還處於為建分閣做準備的階段,沒什麼需要動武的地方,所以秦醫師一屋子的藥丸到現在為止派上用場的,就隻有三日前才開始調製的驅蟲水。
所以,今日聽到一向沉穩的月簫火急火燎地跑進來喊他去救人時,秦醫師先是嚇了一跳,還以為楚懷墨出了什麼事,待知道受傷的是一個半路上救回來的小姑娘後又高興了起來,抱著一箱子亂七八糟的藥丸就跑了出去,邊跑還邊神神叨叨的嚷著“哈哈,有人試藥啦!”之類的胡言亂語。
然而等到了西院箱房之後,秦醫師僅僅是往塌上看了一眼,就滿臉不爽地背起了藥箱。
“就這麼點小傷也要我老人家來?不看了,不看了。”
“別走啊,秦醫師,您倒是說說是什麼情況啊?”月簫趕忙攔住秦醫師去路,對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他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什麼什麼情況?不就是被打了幾頓,餓了兩天嗎?隨便用點消炎活血的藥,吃點東西就好了,要我看什麼看?沒意思,不看!“
月簫聽了這才鬆了口氣,向秦醫生作了一揖,好聲好氣地說道:“那就請您老人家開點消炎活血的藥給我吧,謝謝您了。”
誰料秦醫師一聽就跳了腳,指著月簫就嚷嚷起來:“我說月簫小子,你消遣老夫是不是?這麼點小傷你讓我開藥?你是跟老夫有仇還是想砸老夫的招牌?自己去大街上隨便找個遊醫開藥去,別找老夫要藥!沒有!”
月簫摸摸被噴了一臉唾沫的臉嫌棄地甩了甩手。
但他也知道,既然秦醫師這樣說了,阡陌的傷必然是沒有大礙,於是放心地扔下秦醫師在原地繼續罵人,趁著城門還未鎖,轉到城中去找大夫了。
秦醫師罵到一半見沒了人,氣得直跺腳,又麵帶疑慮地轉過身看了床上昏迷的小女孩髒分兮的小臉一眼,搖頭晃腦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到阡陌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日晌午了。
還未睜開眼,她就覺得自己身上像是被裹了起來,密密麻麻地纏了好幾圈,動都動不了那種,掙紮著將眼睛睜開,就看到一張俊俏清秀的臉——幸好她身子虛弱,不然一睜眼就看到一張完全陌生的男子麵龐,八成會嚇的跳起來。
那少年看她睜了眼,高興喊了聲:“醒了醒了!”然後風風火火地跑開,隻用了大概一眨眼的功夫,又重新出現,端了一碗清粥過來,遞到她麵前。“老二要我在你醒了之後給你,你快自己吃吧。”
阡陌迷了會神,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和這張不認得的臉,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個清秀少年在說什麼。
那人見阡陌絲毫沒有動的意思,還以為她仗著身上有傷不想自己動手,連忙補充道:“就算你身上有傷,可是用過藥應該是能動了,男女授受不親,我……我可不會喂你!”
用藥?阡陌這才回想起來,自己在流放的路上被人救了,後來因為身體虛弱暈了過去,這裏應該就是救了自己的那一行人的地盤。而眼前這位少年……阡陌想了想,應該就是那日三人中年齡最小的那位青衣蒙麵少年了。
想清楚這點,阡陌便放下心來,費力地坐起身來,這是她一動,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無處不在的繃帶和新換的衣服,不僅又愣了愣。
星蕪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麼,著急地喊了兩聲,紅著臉解釋道:“喂喂,你可別瞎想,你的傷不是我包的,老二昨天從大夫家裏借來一個小丫頭,幫你清洗換藥換衣服,你原來的東西都在那櫃子裏,可沒人動你的。”他頓了頓,又指著手上的粥碗補充道,“這粥是老二走之前從蜀城裏買回來給你的,不過也就這一頓的了,之後你要吃東西,就要自己去買了,我跟你家可沒什麼舊交,是不會像老二那樣幫你跑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