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墨神情凝重地回了憂樂院,楚心嚴前後突兀的態度轉變激起了他內心那股想要刨根問底的強烈意願。他很好奇阡家與自家到底有著什麼樣的交情才能讓楚心嚴瞬間改變主意,讓他對阡陌從欲殺之變成了……可娶之。若是真的有如此深厚的交情,自己又為什麼二十多年從未提楚心嚴談起過呢?
太奇怪了。
“公子,你回來啦!”
正在思索之時,阡陌清脆的聲音將楚懷墨拉回了現實。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對著興高采烈地迎接著自己的阡陌淡淡點了點頭。
阡陌流利打了一盆溫水過來給楚懷墨淨手,又取了一塊柔軟的毛巾細心將他的手捧在掌心擦幹,動作間再無第一日來江南時的遲澀。
楚懷墨望著她認真的眉眼,心頭一軟,輕聲道:“我父親說要見你。”
“見我?”阡陌手上一抖,毛巾滑到了水盆中,濺起一溜水花。“見、見、見我做什麼?”
楚懷墨剛回來的那一日,她跟著大隊伍一道見了楚心嚴一次。但那一次楚心嚴的嚴肅和不苟言笑給她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隻覺得這個人凶得很,再想到楚心嚴還是自己……自己心上人的父親,對這一次見麵就更害怕了。
見她做什麼?總不能說是楚心嚴要考察一下他未來的兒媳婦吧?楚懷墨又作成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避重就輕道:“似是與你府上有舊,所以想見見你。”
阡陌的臉色很是精彩。
又一個有舊的?怎麼感覺這邀天閣裏個個都和自己家有舊呢?
月簫一個,秦爺爺一個,現在連楚心嚴也說有舊?阡家過往到底有多少人脈是她不知道的?隻是這麼多人脈,在自己家中變故的時候怎麼就沒有一人肯伸出援手呢?
不過阡陌也並不是在責怪楚心嚴等人,畢竟江南與長安相隔千裏,山高水長,除非是時刻刻意關注,否則自己家變的消息傳到江南都得一年半載,楚心嚴等人就是想救也來不及。就算他們有意向相救,普通人的力量又怎麼抵得過皇權?當年月簫他們截了囚隊,將自己從流放的路途中救走,這個舉動看似簡單,但實際上也是冒著天大的危險。
阡陌並不是不懂事的人,所以一直以來,她也就是怨恨導致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同帝,再加上往日與她父親交情最好,卻在關鍵時刻向父親潑髒水的謝宰相,並沒有牽連旁人。
阡陌輕輕點頭,有些忐忑地應了這個邀約——就是不想應也由不得她。
“我這邊的拜訪任務再有二天就能完成,到時我會陪你同去。”
“嗯!”阡陌眼中不安稍退,用力點了點頭,引楚懷墨入座、上晚膳。
夜裏,阡陌打好了水,預備好了換洗的衣服,準備向往常一樣服侍楚懷墨更衣洗漱了,楚懷墨才生平頭一次猶猶豫豫、扭扭捏捏地在阡陌好奇的眼神中從緊握的衣袖內掏出了一個精美的長條形木匣。
“今日去寶光樓拜訪,臨走時掌櫃贈與我的,此物與我沒什麼用,你若是喜歡,就贈你了。”
阡陌好奇地打開木匣,隻見一支鑲有海棠花形狀的紅寶石金釵安靜地陳列其中,珠光映在兩人麵上,紅得煞是好看。
阡陌素手拾起金釵,嘴角揚起一抹動人的微笑。
“公子,我很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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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嚴仔細打量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小女孩。
少女膚如凝脂、身材窈窕,秀發烏黑順滑,年歲雖然還不大,模樣尚有些未長開,但卻已是極美,周身氣質與楚懷墨有些相似,有著三分清冷,三分不食人間煙火,和三分矛盾的明媚。這份明媚來自於她眼神閃動著的明亮光彩,和身上穿著的一身鮮豔的珊瑚朱色直領襦裙。
腰間被一根深靛色的寬腰帶束著,更顯得盈盈纖細。頭發梳成一個簡單的結髻式,上插著一根紅寶石金敘,稱地整個人有一種張揚的明豔。但這種張揚在每每望向身邊的白衣男子時,就會化作一抹嬌羞的溫柔。
“你叫什麼名字?”楚心嚴板著臉,神情威嚴地沉聲地問道。
“阡陌。”
“今年多大了?”
阡陌望了楚懷墨一眼,神情有些尷尬道:“十四……”
十四歲……楚心嚴眼皮跳了跳,這個年齡要是前朝也就算了,放在本朝自己就算想催他倆快些完婚也得再等個一兩年……自己這個兒子,這次怎麼看上了個年紀這麼小的!
“家裏還有哪些人?”
阡陌又偷偷看了楚懷墨一眼,見他點了點頭,才搖頭答道:“沒有其他人了,父親母親三年前就過世了,家中就剩下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