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下雪了。”
阡陌拖著僵硬的身體,有些費力地走到房門前,推開門望著堆滿了院子的雪花,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喜悅的紅潤。
“小姐!”正在收拾衣櫥的小桃驚呼一聲,連忙放下手中的狐皮大衩,顧不得書桌旁被吹落在地的宣紙,大步繞過架在屋子中央的古琴,麻利地一把關上門,小心地將阡陌扶了回去。“您的傷還沒好,怎麼又亂跑?要是被二少知道了又要嘮叨了。”
阡陌留戀地望了一眼關上的門扉,不情不願地跟著小桃的步伐坐回了榻上。
“我都躺了兩個月了……傷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小姚聞言臉一唬,一邊替她整理好被褥一邊生氣道:“一針神醫說了,傷筋動骨一百日,您才躺了五十幾日,剛到一半,可不能亂動。要是沒修養好留下什麼後遺症那可不得了!”
阡陌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南這地方與她相克,她來了這一年居然有大半時間都躺在床上養傷,像這一次其實她覺得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就斷了十幾根骨頭嘛,接好了不就不礙事了?這次受傷也不是很疼,跟劍氣反噬那次比起來差遠了。偏偏從阡明佑到齊一針都是一副大驚小怪地樣子,說她什麼體內暗傷太多、舊疾未愈,這次新傷帶舊傷催化了什麼不得了的連鎖反應,要是不一口氣養好就會怎麼怎麼樣……說得可怕極了,不讓她出門,也不讓她亂動。每天三頓地喝藥,還立下了一堆她聽著就頭大的醫囑。
本來她沒怎麼當回事,可是架不住阡明佑沒完的嘮叨。有時候阡陌無聊想做點破壞醫囑的事,阡明佑知道後也沒有責罵她,隻是坐在她邊上不停地嘮叨,一會兒背誦齊一針的醫囑,一會兒又自責“都是二哥沒有照顧好你”雲雲,聽得阡陌無地自容,隻能卯足了勁寬慰阡明佑,再也顧不上任性了。
“我自己也是醫師啊,我日日給自己把脈,雖然還沒好全,可是也不是很礙事了,哪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
小桃趁著阡陌消停的功夫趕緊將收拾了一半的衣服放好,又將剛剛被吹亂的書桌重新整理好。
“一針神醫說了,小姐的醫術才剛剛入門,理論雖然紮實,可是實踐的機會太少,很多潛在傷病都診治不出來的!您還是聽他的話,好好躺過這一百日再說吧!等傷好了之後,您想去哪裏去不得?”
“話是這麼說……”阡陌百無聊賴地接過小桃端過來的果盤,拾了一片橘瓣扔進嘴裏,“可是這兩個月除了吃藥睡覺就隻能彈琴畫畫,真的很無聊啊……”
小桃是個十分稱職的丫鬟,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好的玩伴,若是放在從前阡陌或許會覺得丫鬟就該像小桃這樣,可是這幾年在邀天閣待著,跟著一群江湖中人,她的性子早就被帶野了。可是小桃也本分得很,本分的另一個表達方法就是無趣,別說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星蕪,就連腹黑的楚懷墨都比她有意思……
呸呸呸,又想那個人做什麼。
她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就連江無塵都不遠萬裏從東海趕來探望了她兩回,雖然這兩回他的神情一次比一次嚴峻,但是仍然每一次都做足了禮數,言語之間也是十分地耐心。
阡陌有些心酸,說是邀天閣正在與落英山莊對戰,可是為什麼連江無塵都能分身千裏迢迢來探傷,而楚懷墨卻不行呢?
大概人都是經不起念叨的,就在阡陌不知道第多少次想到了楚懷墨的時候,外院的小丫頭怯怯的敲響了阡陌的房門。
“小小姐,外麵有一位姓楚的公子想拜訪您。”
明居有兩位女眷,阡如心又比她大,所以阡陌自然就被底下的丫頭侍衛稱為“小小姐”了。
阡陌拿著蘋果塊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慌忙將懷裏抱著地果盤塞回小桃手裏,在她驚呆了的目光中一下子躥了起來,踩著瞬風的步子坐到梳妝台前。
“小桃,打水,我要梳洗。”
小姐不是晚上才梳洗嗎?這還沒到時間啊?小桃呆呆地望著手上的果盤,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著急道:“小姐!一針神醫說了,你這一百天裏不能動武功啊!”
然而阡陌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小桃在說什麼一樣,她照了照鏡子,眉頭微皺:“算了,來不及了,不用打水了,你幫我梳頭上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