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裏廝殺已經進行了整整兩天,隨處可見的屍體從城門口一隻堆到了皇城之外,一開始參與戰爭的隻有以會稽和豫中幾個小縣城為首的十萬城防軍,在長安城三十萬城防軍雄厚的兵力和皇城外十萬禁衛軍虎視眈眈的注視下且戰且退,勉力支撐。
變故發生在第一日夜裏,歇戰整修的三十七萬聯軍在夜裏遭到長安士兵的襲擊,這一戰聯軍的數量損失不算多,但是……金陵城防軍的最高首領胡校尉、東海城防軍長的安副領、豫中城防軍聯合統帥趙將軍……及其中大小十餘位軍中高級將領卻全部歿於此役。
三十多萬聯軍之中殘餘官職最高的,就隻剩下會稽的林副領一人了。
死去的將領徹底點燃了普通士兵的怒火,從第二日開始,三十多萬聯軍終於暴動起來,猛的向長安的城防軍發動了反擊,逆轉了形式,殺得眼紅的士兵們早就忘了這一戰打起來的原因到底是什麼,隻知道對麵的那個破軍營裏全部都是殺死了自己的戰友、長官的敵人!
皇城軍被迫也加入了戰鬥,以多兩成的兵力優勢勉強保持著勝績,同時放出信號,像其他郡城求救。
到了第二天下午,二十萬大軍突然從長安城的西南、西北兩個方向分別而來,兩邊的軍隊中為首的幾乎全是一些年約四旬或是頭發花白的中老年人,還有的皮膚黝黑、頭發微卷,看上去怎麼都不像是大鄭人,隊伍中的士兵看上去年紀也比尋常的士兵稍稍大一些,可是這些人全部精神矍鑠、氣勢如虹,看上去倒是比皇城的禁衛軍們還要更像禁衛軍。
然而這些人卻不是來幫助禁衛軍的。
二十萬援兵一抵達長安便加入了江南、豫中聯軍的陣營共同攻擊長安軍,戰勢瞬間翻盤。
征戰兩天兩夜,死傷無數,長安城中屍體堆了滿地,就連連下了九日的大雪都不能掩蓋這一地的血流成河。長安城內的百姓早就陷入了惶恐,發了瘋似的想逃出城去躲避,可是一來街上兵荒馬亂到處都在廝殺很少有人敢真的跑出門去,二來,極少一部分人逃到了城門口才發現城門緊鎖,居然早已不讓人進出了。
戰勢越來越激烈,雪也越下越大,沉重的雪花幾乎要將長安城內的每一棵樹枝都壓垮。
就在兩邊的士兵交戰的第三日早晨,一位身穿純白色孝衣、頭上紮著一條白色孝帶,容貌柔美渾身上下比雪還白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向了皇城之外。
兩邊的軍隊已經暫時歇了戰勢,此刻正在皇門外對峙,門外的聯軍因為皇城的特殊防衛措施暫時攻不進去,門內的禁衛軍也因為數量劣勢不敢出來,雙方明明劍拔弩張卻又沉默如冰,皇門前偌大的一片空地安靜地仿佛一個人也沒有一樣,風雪聲清晰可聞,場麵怪異無比。
在這一片沉默的對峙之中,一個同樣是白色的身影緩緩走到正中間,一開始因為風大雪大,雪花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再加上這個人影一身喪白,與天地同色,所以雙方的人才沒能及時發現她,隻是等她走近了之後風雪突然小了些,皇城下的紅色也多了些,這個一身是白的身影才變得突兀了起來。
隻是雙方都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又被對方軍隊牽扯,再加上她看上去體質柔弱一身喪服,一看就知道是平頭百姓,所以才沒有人異動。
誰知這個人走到兩軍對峙的皇城之下後卻沒有停住腳步,而是繼續往前,走到了皇宮門口一隻一人高的大鼓前麵,抽出放在鼓後的一隻大錘子,重重地往鼓麵上打了上去。
“咚——!”
鼓聲響徹了這片天地,順著呼嘯而來的北風傳向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
“咚——!”
又是重重一聲鼓響,終於將皇城內外幾十萬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這個女人居然在這個時候跑到皇宮外麵來敲鼓?她是瘋了不成!
皇宮門外設鼓是從大虞朝就流傳下來的傳統,這隻鼓有個名字,叫做“問天鼓”。問天鼓顧名思義就是用來問天的,而人間沒有天,隻有天子,這隻鼓擺在皇門之外就是用來給平頭百姓向天子申冤的了。
隻是雖然有這麼個申冤的渠道,可是這個渠道卻很少能用的上,一來問天鼓隻設在皇宮門外,若是京城本地人士到還好,可若是外地人,敲個鼓還得跋山涉水跑到京城來,就不是那麼好辦了。
而且平民告官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問天鼓一旦敲響,不管門前喊冤的人冤情是真是假,都要先受一頓刑法,告的官官階越大,刑罰也越重,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咚——!”
問天鼓第三次響起,眾人的神色都嚴峻了些。鼓響三下代表擊鼓之人要狀告的至少也是六品以上的正式官員,朝廷必須派出至少五品以上的重要官員前來審理。